无名微微沉吟片刻才道:“小宝,如果有人要杀我们,我们该不该杀掉他。”
程怀宝晒然一笑道:“木头你没事吧?琢磨半天琢磨不明白的就是这个简单问题?自然该杀!难不成我们还伸着脑袋让人杀不成?”
无名的紫眸中满是困惑的光芒道:“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个老妪哭嚎着扑在那具尸体上时,我的心里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好像我杀错了?而且之前小宝好像也对我说不要乱杀,可你现在又说该杀。他们不是敌人吗?他们不是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吗?”
程怀宝回想起山包上那凄惨的一幕,登时笑不出来了,思索许久方道:“之所以开始时我会阻止木头不可乱杀,是因为他们都是被双刀门蒙骗了的无知百姓,与咱们没有深仇大恨,虽然想取我们的性命,但还不够格做我们的敌人。不过当时那种情况,木头没有杀错,若是不以杀戮吓跑他们,咱们全要完蛋,到了后来我还不是动刀子宰人了。
木头之所以看到那个老妪时会心中难受,是因为你对那个老妪起了怜悯之心。”
“怜悯之心?”无名蹙眉想了想才道:“什么是怜悯之心?”
人尽皆知的事物到了无名这却成了想不通的问题,程怀宝无奈的解答道:“怜悯之心就是对于弱小的同情,那老妪家境本就贫寒,唯一的儿子还被咱们杀了,剩下孤苦无依的她如何过活?任何人见到这等情景,都会生出怜悯之情的。”
无名再次陷入迷茫,怔怔的道:“我不认识那个老妪,为何会同情她呢?她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何会因为她有难过的感觉?”
这一次程怀宝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了,在常人眼中最平常的同情心,到了无名这里却成了无法理解的事物,想了许久才苦笑道:“因为木头越来越象个人了。”
程怀宝绝对不会想到,他无解之下的一句玩笑,却正好说中了。
在人世间奔波数载,体验了种种亲情、友情、爱情还有仇恨,无名的心智渐渐长大成熟,从感情而言,确实越来越象个人了。
无名还待说什么,忽觉手臂一紧,却是白魅在拉他的衣袖,转头看去,只见白魅空洞的星眸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遥望着远方天际。
无名顺势看去,一片墨色的天空,隐约映着闪烁的红芒。
无名面上的迷茫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层凝重。
程怀宝莫名其妙的扫了身后天际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不禁奇怪道:“木头怎么了?”
无名缓缓道:“火。”
“火?”程怀宝哪里比得上自幼长于山野的无名,半天摸不着头脑道:“木头是指火把吗?双刀门那群蠢货端着火把进来搜索咱们了吗?”
无名这次没有再浪费口舌回答程怀宝,只是作势提了提鼻子。程怀宝与他默契十足,赶忙使劲吸了一口气,迎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树木燃烧的烟气。
随即,程怀宝的脸色变了,气急败坏道:“我干他双刀门十八代祖宗!竟然跟咱们玩阴的用火攻?干他娘的!木头怎么办?”
三面夜空同时现出红光,只有三人来路上空一片黑幕,可以想象在那个方向,双刀门必然已经摆好了一只大口袋,只等着三人自己跳进来。
无名的紫眸中阴晴不定,目光扫过旁边那条深只及小腿肚的潺潺细水,眸中紫芒大盛道:“挖坑!”
“挖……挖坑?”程怀宝不可思议的怪叫一声,看无名的眼神有点像在看白痴。
秋末冬初,正是万物凋零的季节,草木干枯,加之初冬那强劲的袭袭寒风,双刀门有意点起的数十处火头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在漆黑的夜中,亮红色的火神穿戴着由黑、白、灰三色滚滚浓烟编织而成的大袍,不停挥舞伸展着它炙热的躯体,借助好伙伴风的助力,迅速扩张着自己的地盘。
曾经被矮树荆棘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地面,此时已经被变成了一片广阔的火海,滚滚浓烟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