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女儿家就是敏感多疑。”闻至焕轻笑,“皇室血脉何其贵重,哪是一个野丫头说是那便是的?你若不放心,便自己想办法,是交好也罢,是叫她再也翻不起风浪也罢……你是司簿,她们是草民,你可懂我?”

    此话何其傲慢!

    “父亲,是静儿愚钝了。”闻亭静闻言,只得低头苦笑着退下。

    回到自己的屋中,闻亭静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了,若是不和杨菀之把关系闹得那么僵,兴许现在也不会这样。只是……闻亭静想起柳梓唐,抿了抿唇。

    她知晓柳梓唐原本是心悦她的,否则怎会时不时寻借口来问她课业?若非因为她,柳梓唐和杨菀之也不会变得熟稔!只是后来杨菀之丧父,县学里又将年龄大些的男女分堂授业,自己与柳梓唐不常见到,而杨柳二家离得近些,帮衬多了,柳梓唐才慢慢和杨菀之有了情愫。

    所以本就是杨菀之横插一脚!闻亭静心想着。

    其实闻亭静原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原也在县学读书,年长他们五岁。但后来那人父亲官场得了机缘,举家去了益州。原本闻家也不在意闻亭静远嫁,对方亦是一表人才,闻亭静对他没有什么不满,谁料去年却得知对方已在益州成家的消息!闻亭静虽是庶女,却也有傲气,怎么忍受得了此种折辱。恰巧柳梓唐那阵回县学拜见先生,闻亭静见他已不同从前,芝兰玉树,全然没有半分屠户之子的影子,不由念起往日同窗时的点滴,却见柳梓唐特意去杨家为杨菀之赠及笄礼,心中顿时妒恨翻涌。

    而现在……即便是坏了她的姻缘,她居然还有个疑似皇女的妹妹!杨菀之怎么这么好命!

    如果杨温平真是皇女,那自己与柳郎的婚约会不会被破坏?若是她日后得势了,会不会报复?

    闻亭静暗暗攥紧被角。

    杨菀之会吃哑巴亏,杨温平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若是得罪了杨菀之,闻亭静倒不担心。以杨菀之那个性子,只要服个软,道个歉,不一定能做回朋友,至少能够井水不犯河水。但杨温平不同,那就是一头小狼,只要逮到了反扑的机会,一定会狠狠报复你。

    闻亭静在县学时就听闻过,曾经有人嘲笑杨温平是没爹妈的孩子,结果第二天杨温平带了一大兜洋毛辣子全都倒在了那人的身上。只是那时杨温平还小,杨菀之上门挨了先生一通批评,就当是小孩子顽皮揭过去了。后来自己和柳梓唐定亲,杨温平也做了好几天小手脚:乞丐莫名的纠缠、饭菜里的死虫子、杨温平明面上的言语羞辱……只是因为手段太过低劣,闻亭静再厌恶,也不想入了她的道,故作不在乎罢了。

    但闻亭静也清楚,杨温平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平民姑娘罢了。

    人的心智和手段是会随着年龄和地位的增长不断升级的。

    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斩草除根!

    闻亭静心中突然闪过杀意。

    只是……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杨温平?闻亭静蹙着眉头,心生一计。

    她唤来婢女,小声耳语了一番,婢女默默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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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杨家。

    杨菀之坐在书房,毛笔在纸面勾勾画画,却怎么都画不出想要的图样。她心烦意乱地将纸丢到一旁,索性专心想起事来。

    状,要告,可怎么告?两腿一屈反而是最轻松的一步了。辛温泰此次下江南,虽然时间线拉得很长,但实际上在每个城镇停留的时日并不多,扬州府也不过待了七日,维扬县最多四日。光是跪下喊冤可不成,如果辛温泰愿意查自然是好事,若是这位太子殿下不愿意管这档子事怎么办?若是把这事又甩给了闻县丞怎么办?

    杨菀之脑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