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家吗?”他问,
“不想,在这里可以吃饱,在家不行。”
“吃不饱?”
一个瘫睡在案几的男人滑落在地,带翻一桌好菜,
“大家都吃不饱,不仅仅是我们家,阿娘说我命好,占了这张脸的便宜,贵人们喜欢我的模样,只要对他们笑,他们就会给我好吃的,我知道吃了他们的东西就要陪他们上床,我不喜欢陪他们上床,但我又不想饿肚子。”
“下次你点我好不好。”女孩吐吐舌头笑着说,“你模样好看,我愿意和你上床。”
…
后来他点了那个女孩,她告诉了他好多田间的事情,苦难总是多于幸福,他瞥见女孩的双手,厚厚的茧子与他母亲手心的一样,
“我们上楼吧。”
女孩拉着他起身,他不想去,女孩很失落,但很快又笑了,
后来他们总是在宴会上悄悄聊天,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朋友,再后来女孩死了,好像是被哪个贵人的正妻带人用棍子打死的,没人知道具体原因,满地血迹被清水冲洗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和那个说自己命好的女孩一样,也许并没有存在过,
他顺着女孩指着的方向一路策马,村庄很破,田野金灿灿的一片,收成很好,但所有人都是麻木的,
他总是往田间跑,又有人在背后嘲笑他,他觉得所有人都好可悲,织布者衣衫褴褛,耕种者食不果腹,制炭者抱寒于隆冬,
...
而生于高位者,醉卧谈笑于盛宴。
…
所有人都觉得世界本就该这样。
…
走马灯飞快地闪着,他看见了他的小蕊儿,她就像黑夜中骤然出现的烟花一样耀眼,她爱笑,爱闹,做错事会吐着舌头求他原谅,
她不喜欢好好走路,总是迈着步子从他身旁跑过,她跑起来会带来一阵风,就像曾经在压抑烦闷的那场宴会上,不经意间吹来的那阵清风,
他看见他们的相识,他们的亲密,他们的决裂,
她开始恨他,她应该恨他,早该恨他,她看他的眼神从满心欢喜到满目厌弃,爱与恨不过的转变不过一瞬间,
他们一个想给腐朽的王朝续命,一个想彻底颠覆这个不堪的世界,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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