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眼盯着膝上绣得针脚细密的祥云海棠,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惶惑茫然。

    顾邦卿有些诧然地瞧着她的动作,不甚解,只当是自己哪句话说得重了。

    他拧了拧眉,恍惚觉出,不过两年未见,这个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竟是已看不透了。

    他心叹了口气,转身将身前的窗子关紧,只道:“想你今日也疲乏了,早些休息。”

    却许久未得应声。

    “阿昭?”顾邦卿抬了抬眼,见她仍旧坐在那处发呆,上前唤了一声。

    微淡的酒香萦绕在鼻端,林昭猛地回过神,一惊,心跳骤如擂鼓。

    “好。”她避开眼,低喘了口气,应了。

    她面色不好。

    顾邦卿却猜不出是为了什么。

    沉默片刻,他软了声,带了些哄慰的意思,微凉的手落在她发顶抚了几抚,“可是旧疾又犯了?”

    林昭在他掌心轻轻颤了一下,少顷,摇了摇头,勉强弯了下唇。

    灯烛影绰,幽幽的光落在屋里,倒映着朱色床具衣物。床畔的小台上,瑞脑金兽香炉中燃着一点心字香。

    平添了暧昧。

    他眸光顿在轻纱床幔上绣得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略僵了一瞬,眼底显出几分异色。而后抬指,解开了床幔上系着的细绸缎。

    薄红色纱帐落下,掩了视线。

    去年冬残存在枝上的枯叶被风卷落,扑簌地打在窗扉,惹出一阵阵杂响。

    林昭半坐在床畔抱着双膝,许久,颓然地抬手去解衣襟,却在刚触及时倏忽顿住。

    隔着层层床帐,她转眸看向那坐于窗边的模糊一道白色身影。

    夫子既进了房,今夜怕是不易离开,否则那些人免不了会起疑。

    那她……林昭秀致的远山眉轻轻拢起,犹豫地放下了解衣的手。

    然不过心思回转的片刻,屋里的灯烛便均灭了。

    夜色浓郁,几点月光从窗中落进。

    她愣了一下,隔着纱帐看向那道朦胧的素白影子,脑中想的却是

    ——这龙凤花烛,本该燃一夜,方能平安白首,恩爱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