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回完话之后,整个屋里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陈懿宁正忙着将钱嬷嬷这一番掰碎了嚼开了来回琢磨,至于底下跪着的人,陈懿宁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敢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懿宁终于再一次开了口,这一次她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细致的问了,只是大略的问了几个与长松平日里交好的人,这些人与长松的关系还不如之前那两个小厮好,所以说的话也都千篇一律,陈懿宁能得到的消息也很少。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倒是让陈懿宁注意到一个叫张福的长随,这个人是在门子上伺候的,和长松几乎没怎么接触过,但是因着他与长松家里连着点亲,所以便也被人带了过来。这个张福看着年纪挺大,言谈间看着也有些畏缩,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软弱的气息,看着并不像是一个能成事的人,但是陈懿宁不知道怎么的,却总觉得这个张福有些古怪,或许是因着他太想要让自己不起眼,或许是因为他过于怯懦,以至于让人有些不信这样的人竟然能在门子上做活。
要知道在门子上迎来送往,可都要选机灵的人去的,这个人或许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受到什么牵扯,但是这样过于弱化自己,却也不得不让陈懿宁心下生出疑惑。
不过陈懿宁也知道这件事情牵扯甚广,所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温和的嘱咐了几句,便让这些人退下了。
等这些人都离开,站在一旁的白芷却有些忍不住了:“太太,如今除了这般大的事儿,若是让这些人都离开,万一有人和那个逃奴串通,到时候只怕就真找不回来了。”白芷在陈懿宁跟前伺候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对于这次的事情并不知道底细,但是也能看出来陈懿宁十分重视,一个逃奴能让陈懿宁这般重视,必然牵扯甚广,但是如今陈懿宁却做出一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样子,她心中也忍不住焦急。
不过陈懿宁却只是笑笑,温声道:“不过一个逃奴哪值得这般大张旗鼓了,说不定他如今早就跑出了京城,我们这儿也不过是找补找补罢了,不过你说的也是,今日这些人到底是和长松有些关系的,你这几日就着人盯上几日,看看有没有和长松私下联系的。”
白芷听着这话,却只觉得心里微微一动,仿若明白了什么,但是下一瞬却又垂下了头,颔首应了:“是,太太。”
前头处置完了,陈懿宁便也觉得有些疲惫了,直接就回了青梧院,心里却将这几日的事情在心上思来想去好几遍,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头疼,便直接歇下了。一直等到下午的时候,将罗妈妈唤道屋里,稍微嘱咐了几句,这才作罢。
外人都看着,三太太对这次逃奴的事情没有大张旗鼓,心下都松了口气,但是也只有近身伺候陈懿宁的白芷,才察觉出了这宁静表象下的波涛汹涌。
三日之后,这片宁静终于被打破了。
外院传来消息,三爷去了二爷院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发了大火,摔了东西,还惊动了后院的老太太。
最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二爷徐则翰被禁足在家,二太太去前院哭了一场,回来病就更重了,说起都不能起身了。
一时间徐家,风声鹤唳。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突然间就有人说,是那个逃跑的长松撺掇着二爷做了丑事,害怕事情败露,这才逃了。这个消息虽然一点证据也没有的,但是却也完美契合了这几日诡异的事情,比如平日里一直兄友弟恭的二爷和三爷,为什么突然间情势这般紧张,又比如为什么长松这般前途远大的小厮,会突然逃跑。
一时间这个流言甚嚣尘上。
不过陈懿宁也在这个时候,露出了雷霆手段,流言传出来的那天下午,便打杀了几个多嘴多舌的仆妇,一时间竟也将徐家上下伺候的人都震住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不过是让这些下人将流言从明处转到了暗处,既然生出了流言,只要杀不尽人,那就没可能彻底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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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已经是深冬了,眼看年关就在眼前。
陈懿宁站在床边,看着早就用厚纸棉布护住的窗户,心中微转。离朝廷封笔的日子,就剩五天了。
而有些人也该着急了。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见门边传来响动,似是有人进了院子,陈懿宁微微抬眉,便见一个小丫头进来传话:“太太,六少爷来了。”
陈懿宁微微一愣,倒是有些惊讶,这几日家里情势陡急,所以几乎所有的大小主子都谨言慎行,徐怀清也是有两日没有来自己跟前晃荡了,今日倒是过来了。
“快请。”也不等辨明心思,陈懿宁便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