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历一百六十三年,初春。
晨曦的微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落,点亮了坐落於王国边境的宁静领地——泽纳男爵家。这片土地远离王国的政治中心,山脉与河川交错,孕育出丰饶的田野与广阔的森林。当初为了尽快恢复战争难易平复的损失,中央分发大量的土地给功臣大量开发资源。而作为新兴王国的一员,泽纳家至今仍然承袭着荣耀与责任,持续开阔着东部的山林。
但在这样的晨曦中,泽纳领地的庄园内却一片忙乱。仆人们匆忙地穿梭在长廊与房间之间,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有人抱着洁白的布巾快步前行,有人小心翼翼地端着温热的清水赶路,整个庄园笼罩在一GU紧张而忙碌的气氛中。
产房内产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躺在床上的妇人,她那柔软的金发早已被冷汗浸透,一缕一缕地贴在她因疼痛而颤抖的脸庞上。屋内点亮着数盏魔石灯,昏h而温暖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着助产婆忙碌的身影。经过漫长的等待,伴随着最後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个新生命终於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婴孩响亮而清脆的哭声瞬间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驱散了之前凝重的气氛。这声啼哭彷佛宣告着新生命的到来,为这个清晨带来了一丝活力。「是个男孩!」助产婆脸上绽放着欣喜的笑容,她熟练地将孩子擦拭乾净,小心翼翼地用柔软洁白的布巾将他包裹起来。她轻轻地将这个脆弱的生命递给躺在床上的夫人,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祝福与关怀。
领主夫人虚弱地睁开双眼,目光温柔地投向怀中的婴儿。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却幸福的微笑,轻声呢喃道:「路西恩…愿你拥有照亮一切黑暗的光明…」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饱含着对孩子未来的期望与祝福。
她的丈夫,卡特·泽纳男爵,站在一旁,表情复杂地望着这名新生的孩子。他的目光在触及孩子的双眼时,不禁皱起了眉。「我说…他的目光是不是太过无神了些?」妇nV的微笑僵住了,侍nV与产婆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难掩的疑虑。
婴儿的双眼纯粹无瑕,宛如初雪般晶莹剔透,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纯净白sE。经过几日的观察与检查,这个令人心痛的事实已经无可回避,也无法被任何人否认。每位前来诊治的医师,每日前来戏弄的长子,甚至是最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的父母,都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泽纳家的次子,路西恩,生来便是一名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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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房间的门关上了,而男爵站在书架之前,低头思考着医师的诊断,久久未曾说话。亚瑟莉亚低声啜泣,似乎正向上天祷告着。然而,她的丈夫却不再看她,而是缓缓地转身望向落英缤纷的窗外。
作为一个新兴的王国,这片土地刚刚走过了一段艰辛的岁月。从最初的大规模开垦,到後来在东部山脉争夺自然资源的内战,每一步都充满了血与泪的代价。在这样一个以实力为尊的时代,每个贵族都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与能力。一个无法为家族带来任何实质利益的继承人,不仅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更是一种无法洗刷的耻辱。自开国以来,为了建立一个强大而稳固的政权,王室便大力推行教育改革,重新规划了贵族的职责与权利。那些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嗣们大多被安排进入各个管理机关,以他们的才能来确保国家的有效运行。在这样的T制下,一个天生盲眼的贵族在朝廷中将无立足之地,不仅会沦为其他贵族的笑柄,更会成为他们攻击泽纳家的致命弱点。那群虎视眈眈的家伙必定会藉机发难,嘲讽泽纳家连自己的血脉都无法保证完整,质疑我们是否还有资格继续掌管这片富饶的土地,甚至影响长男的名声与影响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JiNg力。一个盲眼的孩子不仅需要特别的照料与关怀,更需要额外的资源来确保他能够正常生活。从基本的生活起居到特殊的教育需求,这些都将是家族必须持续承担的重担。这将是一项漫长而艰钜的任务。
男人看向在一旁绕着男婴团团转的长子,看着他那充满期待与好奇的眼神。即使长男现在表现出对弟弟浓厚的兴趣,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相处,但这样的愿望终究只能成为泡影。考虑到家族的未来,这种亲密的手足之情恐怕难以维系。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决绝:「让他去教会吧。」
不顾男孩开始嚎啕大哭,不断拉动衣角试图阻拦。父亲面无表情地一把抱起男婴,拉着神情黯然的夫人走出书房,仔细讨论後续的处理方案。在那之後的数小时,天空开始飘起绵绵细雨,雨滴轻柔地敲打着窗棂,就在这样一个灰蒙蒙的午後,年幼的路西恩被送往山坡中那座残破的教堂。
那里供奉着王国的nV神「自由之母」艾瑞雅,而神父伊萨克伫立在这座教堂的门前,他那双充满慈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被侍从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婴孩。在这个Y雨绵绵的午後,教堂斑驳的石墙与cHa0Sh的空气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凄凉。
室内,伊萨克缓缓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陶土杯具,目光温和地投向这个意外的访客。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灰sE长袍,迈着谨慎的步伐走向前来的仆人。在教堂昏暗的光线下,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流露出一丝疑惑与关切,轻声问道:「这个孩子是...?」
仆人垂首,以平淡的语气回答:「这是泽纳家的次子。他天生失明。男爵大人深思熟虑後,认为由教会抚养或许是最妥善的安排。从今以後,恳请教会照顾这孩子。」确认神父并无直接拒绝後,仆人深深鞠躬行礼,随即快步转身离开这座破旧的教堂。他的脚步声在cHa0Sh的石板上回荡,步伐急促而坚定,彷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庄严沉重的地方。在这Y雨绵绵的午後,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之中,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黑影。
伊萨克神父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婴儿,他那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孩子柔nEnG的脸庞。婴儿并未因陌生的环境而感到不安,也没有因离开母亲的怀抱而啼哭。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朵初绽的花bA0,纯白如雪的眼瞳似乎能穿透现实的界限。
神父望着这个特殊的孩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中包含着怜悯,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期许。「你将在nV神的庇佑下成长,并通过未来的任何考验。」他柔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慈Ai与坚定。
就这样,在细雨绵绵的春日午後,路西恩被留在了这座古老的教堂。然而泽纳庄园後续并没有送来任何形式的援助,也不曾派人前来过问孩子的情况。似乎在确认收养手续完成之後,庄园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切断与这个孩子的所有联系,要将这段往事彻底抹去一般。面对这样冷漠而决绝的态度,伊萨克神父只能无奈地莞尔。
在如此寒碜的环境之下,神父不但疲於处理周遭事务,还要独自照顾这个需要特别关Ai的男婴。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是耐心地哄着孩子入睡,即使自己已经疲惫不堪。教堂的生活并不富裕,常常入不敷出,但神父仍尽其所能地维持着基本的生活所需。就这样度过了几年艰辛的岁月,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男婴渐渐长大成了一个懂事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