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液再次灌进钟忻身体里,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可在祁卫面前,任何委屈都是被放大的、值得哭闹的、可以撒娇破坏的。钟忻抬腿踢开针管,说什么也不肯配合祁卫。祁卫想尽一切办法哄他,甚至搬出他曾经最不齿的理由:
“乖乖,生殖腔再打开宝宝就会出来。”祁卫抚摸他的孕脐,单膝跪在床边说,“它刚刚过七个月,很危险,我不想再送你进手术室了,好吗?”
钟忻的大腿再度被掰开了,这一次嵌进他身体里的不是丈夫的疼爱,而是冰凉的药物。钟忻捧着憋胀的腹部流泪,他在护士面前从没哭过,可是祁卫的到来让一切不如意都成了天大的糟心事。
祁卫同样大汗淋漓,他不知道人还可以同时拥有这么多矛盾的情绪:愧疚,心痛,以及扭曲的爱。他从身后抱着Alpha入睡,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夜晚,他也是像这般困住钟忻。
那时他用一根束缚带,现在他用一个孩子。
“你后悔吗,乖乖。”祁卫沙哑着说,“我现在特别后悔。”
是的,他承认自己的卑鄙无耻,同意留下孩子也只是为了脐带血,毕竟钟忻有更大的患白血病概率。可漫长的共同陪伴让他对孩子改观了,Enigma基因中的繁殖欲望让他本能地享受着伴侣孕育的时光。属于他的孩子,安静卧在钟忻的生殖腔里,这简直是某种霸道的掠夺,而他还要冠冕堂皇称其为“爱”。
如果不是祁卫,钟忻根本不必遭受这些磨难,不会被卷进祁家的斗争,不用跟着他四处漂泊,更不用以Alpha的身份孕育产子。爱一个人,哪里舍得让他受如此大的苦呢?
钟忻握住他的手,“怎么会后悔?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Enigma说不出话了。钟忻试图证明自己“心甘情愿”,祁卫听着却如同凌迟酷刑。
“祁卫……怎么办啊……”钟忻低声嘤咛,“我们怎么办啊……”
Alpha以为他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他生病了,坏掉了,再也不能与丈夫亲密,再也无法彻底拥有彼此的身体与灵魂。
可祁卫坚定而轻柔地亲吻他后颈的腺体,仿佛虔诚的教徒对着信仰的神明发誓:
“马上就好了,乖乖。”祁卫像是燃烧生命般释放出过量的Enigma信息素,与恋人一同坠入雨林,潮湿困难地呼吸,“我也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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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不适生育的身体还是太勉强接纳日渐变大的胎儿,膨胀的生殖腔已经挤压到他的脏腑,终日碾压在膀胱与前列腺上。钟忻开始失禁,不得不穿上成人纸尿裤,用尿道棒堵住铃口以免过分高潮。他时常胸闷气短,夜里总是惊醒,靠着床头吸氧。
祁卫将工作搬到钟忻的房间里,照顾起他的全部衣食起居,从早餐到洗澡,睡前还帮钟忻数胎动。祁卫不在的时候叶澜会来陪钟忻,他教钟忻画画,也跟着钟忻一起学简单编程。
钟忻注意到他腕间的翡翠手镯,问是不是祁卫送的。叶澜笑着说是他送的,怎么就忘了。
钟忻很尴尬,叶澜提起画笔,颇有些漫不经意:“小忻,你之前是不是谈过Omega男朋友?”
“对。”钟忻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连祁卫都知道,他无所谓,“祁先生也知道,哈哈。”
“所以你的性取向一开始是Omega?”叶澜意有所指,“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小卫?你知道他是Enigma的时候不害怕吗?”
“当初我满脑子想着还债,顾不上这么多。”钟忻回忆起与祁卫初识的种种乌龙,不禁莞尔,“祁先生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没有比他更像Enigma的Enigma。”
“就算他不是Enigma,只是和我一样的Alpha,我也会爱上他。”钟忻抚摸心口的位置,那里曾经跳动着Alpha腺体,“我只是恰好爱上了身为Enigma的祁卫。”
“如果他不是Enigma呢?”毛笔在水缸里点出一道墨痕,“如果突然有一天,他没有这么强大,需要你去照顾保护他,变成Alpha甚至更弱的Beta,你会怎么办?”
“他是我的丈夫啊。”钟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当然会保护他……就像他保护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