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窝着一肚子的火,怒气冲冲地向铁门边冲去,脚步声急促而响亮。夜晚,本来像死一般地沉寂,却被叫喊声,拖鞋声打破,在空空的楼道里回想。
透过长着密密长臂的绿色铁门,湘潇望见冼锐只穿了那条白色短裤站在门后,他的手中捏着一块湿毛巾,身上还残留着水珠。如果她再晚一点点,他就已经到了她的宿舍门口了。
“你找我有事吗?”湘潇的火一下就发不出来了,她的心猛地一动,睁着大眼睛,低低地问道。
“我这人在你的眼中,真那么坏吗?其实我不坏的。”冼锐深深地凝望着湘潇,真诚地道,内心充满了苦楚。他的声音很温柔,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我没有说过。”湘潇说,在嘴里,她真的没有说过。
在楼梯口,初次相逢,他对她说。
在楼上,当着许多人,他对小柳说。
在三轮车上,从泸山上下来,他又对她说。
有整整三次,不都是他自己说的吗?难道,这还叫“不坏”?
“你上来我们聊聊吧,这样让人看见不好。”冼锐柔声地说。的确,他也并没有无休无止地吼叫下去,他已经非常及时地止住了情绪。说着,他已经为湘潇拉开了沉重的铁门,那使他们相隔的铁门。
湘潇低下了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上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冼锐又说。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她,希望她的脚步在他的目光中移动。
湘潇走进了铁门,跟着他向楼上走去。“就坐这儿吧。”湘潇指了指三楼的第四级楼梯,也不管干不干净,在靠墙的那边一屁股坐下。
冼锐回头看了看她,退下两步,与她并排而坐。
“郗湘潇,我在上面叫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这人好绝情呀。”冼锐柔和地道,怒气虽灭,但仍有余怨。
“我不是上来了吗?”湘潇也在无形之中受到感动,笑了笑说。
“现在才上来。”冼锐说,边说边摇头。
“你刚才在上面做什么,又喝酒了吗?”因为拿相片给她看的时候,他就曾喝了些酒。是壮胆吗?还是发泄愤怒?
“没有,我冲凉水澡了。”冼锐说。
夏季里卷来的风,有几丝凉意,湘潇不禁想起《半边楼》里那个恋上黄小歌的范志远。一盆凉水倾出,一腔爱火,熄灭又点燃。
她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冷吗?冷就上楼去加件衣服。”湘潇关切地问。不知是出于真情,还是出于本能。也许,二者都有。
“不冷,有你在我就不冷。”冼锐说,害怕光阴好似流水。而她,又会随流水飘逝。
“你为什么不直接下楼去叫我?”湘潇又问。
“我怕你,我不敢。”冼锐居然这样说。这是真的,怕总是得到她的排斥。
“是吗?”湘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