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琴忙把鞋放到了他脚下。

    床下了一半,秦婴又停了下来,将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未完全穿上的鞋,也没脱掉,挂在脚尖转着玩,脸上却露出了思索之色。

    方琴见屋中有些暗,走过去将油灯的灯芯挑了挑,让屋中更为光亮了一些,倒了水递给秦婴,轻声问道:“少主,想什么呢?”

    秦婴道:“我在想,这次的刺杀,是郑子期自己的意思,还是郑通吩咐的,如果是郑通,那这事做的未免太粗糙了一些,这人倒是没什么可怕,如果是郑子期,那么郑通在这里又是一个什么角色……”

    对于这种层面的问题,方琴觉得自己就帮不上忙了,能做的,就是不打扰秦婴,提了一张蒲团,放到旁边,坐上去开始闭目修行。

    卓静离开秦婴的帐篷,就径直跑到了郑子期这边。

    郑子期本来不打算见她的,但卓静这次十分执着,还声称秦婴已经答应不再追究,这让郑子期心头很是疑惑,便命人把她带了进来。

    见面之后,郑子期比先前客气了许多,肿胀的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卓姑娘,先前在下心烦意乱,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卓静本来对郑子期满是怨气,不过,听到郑子期的致歉声,又见他虽已换洗干净,但此刻脸上淤青散出,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凄惨几分,怨气不由得消了一大半。

    只是,她心里依旧有些不快,幽怨地看了郑子期一眼,道:“我见过七皇子了,他答应不再追究,你现在能放了我哥吗?”

    郑子期点头道:“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卓静气恼道,“如若不信,你大可去找人向七皇子求证。”

    “七皇子怎么说的?”郑子期问道。

    卓静本想将秦婴原话说出来,转念一想,又觉得秦婴的话有些过分,怕惹得郑子期不快,便没有说关于郑子期那段。

    郑子期听罢,陷入沉思。

    卓静见他半晌无言,连唤了两声,郑子期这才反应过来,又挤出一丝笑容,道:“好,我知道了,卓姑娘先去休息,待会儿我亲自将卓兄送去见你。”

    卓静面色一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卓静走后,郑子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秦婴这一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卓静把秦婴的话完全转述,他此刻便会明白,这是秦婴的警告。

    可卓静偏偏没说,这就让他想不通了。

    他摸不准秦婴是否已经知晓此事是他安排,便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是不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最终,他觉得,最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就是那对姐妹。

    不过,他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那对姐妹虽然是他的人,却是通过卓重送到车队中的,难道卓重看出了什么,给秦婴传递了消息?

    这个念头刚刚泛起,他便觉得不可能,虽然当时为了保险,那两姐妹与卓重会面有些直接。

    但以卓重的脑子,是不可能想到这一点的,他只会觉得自己运气好,一出门就能遇到合适的人选,而不会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