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复鞭尸的张柬之双手紧握到已然指骨泛白。他面色铁青,还有些涨红,一双浑浊却依旧满是精明的老眼中少见的竟有几分含泪、不是他心智不够坚韧,着实是天上那东西欺他太甚!
凭甚说起武皇和武二,就是各种夸赞,说起他,却是奸臣没脑子,却是贼子反派,甚至骂碑毁墓?
哪怕此时没有‘反派’这个词,光从字面上以及天上那东西的那种调笑调侃的语气里,张柬之就可以大概知晓这个词的意思,还有那些诛心之言,字字句句,语句轻松却狠辣无比。
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张柬之很注重养身,所以哪怕年过六十,身体依旧很好,与寻常四十岁的富贵中年人差不多,但今日,他竟觉喉间有几分腥甜。
他硬是咬紧唇咽下那口气,闭上眼,不再去听不去看。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难道就此,他便要放弃他们的大唐了吗?不……哪怕是死,哪怕真是遗臭万年,他依旧、依旧愿为大唐赴汤蹈火,九死不悔!
一点身后名算什么?万一他们这次就赢了呢?万一他们这次就赢了呢!
不到最后,谁是输家谁是赢家,便还未成定数!
李昭德就没张柬之那样淡然了,正好四下无外人,他当即指着天上就骂了起来。偏是他越骂,天上那东西就说得越狠,而最后那句‘留名青史’,则是直接把李昭德气得头一晕,差点倒头栽倒在地。
气煞他也,气煞他也!真是气煞他也!
这下,李昭德是真的更觉着,天上那东西一定是太子搞得鬼了。
就这促狭的性格,就这随意但诛心的话句,与那太子,可实在是太像了啊!
李昭德为官多年,如何也不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与‘贼’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贼……贼,贼!
杀人不过头点地,偏天上这东西,还要如此字字诛心……
李昭德甚至觉着,他似乎听到了从外边传来的议论声与骂声,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却清晰传入他的耳朵里,然后百年千年的骂了下去。
李昭德趔趄后退,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双目怔怔,隐是陷入了心中魔怔。
他自己如何,他是无所谓了,可、可……死后还险些被鞭尸,还要被毁墓骂碑,甚至或牵连后人……这桩桩件件,这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动摇着他的那颗复唐的心。
难道真是他们错了吗?
难道……他们真的错了吗?
【不过呢,政见不同实属正常,赢者王、败者寇也正常。
毕竟咱武二在后面自己也这样说过:张臣李卿之能,实不该死后还遭此一劫。
看看,咱武二说的这话多漂亮,虽然人是她弄死的,但武二就是大度啊,还留给他们个死后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