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世伯,晚辈是家叔的远房族侄。因家业败落,家叔故而让晚辈在其门下当一份差使。家叔贬谪雷州之后,家眷都在老家,身边只有晚辈一人服侍照料。上月初三,有几名从外地来的客商求见家叔,家叔同他们见面之后,叹息良久,对晚辈交代,若是他身有不测,当向世伯告知凶信。当时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家叔久居贬所,故发牢骚之语。没想到三天之后的早上,家叔一直没有起身,待晚辈去叫的时候,发现家叔已经气绝多时了。”

    章惇听了,如遭雷击:“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那人继续说道:“晚辈想起家叔生前的嘱托,不敢停留,一路北上,昼夜兼程,这才见到了世伯。章世伯,请您看在往日与家叔同朝为官的情谊上。您可一定要替家叔昭雪冤屈啊。”

    “对了,家叔生前有一封书信,嘱托晚辈呈给世伯,请世伯过目。”

    那人说着,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来恭敬地呈上。

    章惇听了,哪里还有怀疑,连忙上前想接过来。

    谁知下一刻,变起突然,那人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双掌一翻,凌厉掌风便往章惇胸口拍去。

    这一下,变起突然,章惇自己也完全没反应过来,莫说他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文人,就是一名一流高手被这一掌给打得实了,也难免身受重伤。

    “死罢!”

    那人运起平生功力,务在一击必杀,可不想,下一刻他便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挡住了,雄浑掌力仿佛陷入了沼泽中的蛮牛,完全使不上力道来。

    接着“波”地一声轻响,那人整个身子都被反弹了出去,接着身子一麻,僵在地上,动不了了。

    章惇死里逃生,惊怒片刻之后,恢复了镇定:“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眼中一丝狠厉之色闪过,谁知不待他有所动作,“咔嚓”一声轻响,下巴就被卸了下来了,接着是“啪”地一记掌风被甩在了脸上,一颗牙齿被生生打落。

    慕容复轻轻一脚将牙齿踢到章惇面前道:“牙齿当中藏了剧毒,看样子是个训练有素的狠角色,不是寻常的江湖草莽。要不要审问他的来历?”

    章惇冷哼一声:“来历?无非就是那帮子人,具体是谁,很重要么?”

    慕容复道:“那要如何处置?留着作为把柄还是?”

    章惇道:“把柄?朝堂的争斗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把柄就能够决定的。杀了吧,省的看着碍眼。”

    这么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生,说起杀掉一个人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能够做到宰相高位的,哪有什么纯粹的好人。

    慕容复道:“为免世伯接下来遭遇不测,还请世伯随我一同到寒舍,以便晚生保护。”

    章惇略微一思索,便同意了。

    当天晚上,章惇留宿慕容家宅邸,晚间,二人同住一室,以防不测。

    烛光下,章惇与慕容复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往事。

    “不知世伯进京之后,将如何面见陛下?”

    章惇沉默片刻,摇头叹息道:“暂时没有想到办法。以我如今提举宫观的职务,照理是没有任何机会进京面圣的。只能是到京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算能够见到官家,我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去见。最好是和官家在私下见上一面,通个声气。否则一旦被那些伪君子知道了,光是御史们的弹章就能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车盖亭之事,如今想来依旧是心有余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