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的牛奶喝进胃里,全身暖到脚趾。
“快点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的本意是好的,可今越却红着脸,小声说:“我,我舍不得一次喝完,我从来没喝过牛奶,只是刚下乡那年在生产队见过,但那是要交到牛奶厂的,我有一次想要偷偷尝一口,我真的只是想尝一小口,一点也不多的,结果却……”
徐思齐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结果怎样?刚挤出来的牛奶腥味很重,应该不好喝吧。”
似乎是回想到什么,今越脸色发白,捧着牛奶瓶的手指也一根根发紧,泛白。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我不想家里人担心,就算被举报被批……我都可以忍,只要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他们居然逼着我嫁给队长家儿子,他都,都快三十了,有人见过他用拳头打死一头驴,听说他前头那个媳妇就是被他打死的……”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徐思齐又不傻,他父亲在牛棚那些年的经历,也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父亲是心智成熟、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尚且差点被逼疯,而舒今越那年才十六岁,还是个瘦弱的孩子……就要被逼着嫁给打死人的老鳏夫。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长长的叹口气,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小舒同志,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不能再欺骗你。”
今越心里一笑,果然没猜错,他正直,也善良。
“我这次来相亲,是家里人的安排,我其实已经有心仪的女同志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今天来也想跟你说清楚……但你放心,我会帮你,乡下你是不能再回去了。”
今越装作很失望很失望的样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可是……”
“那个地方太苦了,你年纪太小,不能再回去。”
“可是城里没法接收我的户口,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要有工作就行,单位会接收。”
“可我们家已经没有工作岗位了,我二哥至今还在菜店当临时工。”这些徐家人早就知道,但徐家人还愿意来相亲,说明对苏立民确实是有两分真情实感的。
“我来帮你想法子。”话一出口,徐思齐就发现自己冲动了。
他只是一个学生,又是那样的背景,能有什么法子,横竖还不是得找父亲?可父亲刚恢复工作,还处于考察期,以前的关系都不在了,很多人正在观望,厂里上头有书记压着,下头有三位副厂长虎视眈眈,贸贸然安排一个没有技术专长的知青进去,就是授人以柄。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错处被人捏住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前几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不能给家里帮上忙就算了,怎么还拖后腿呢?真是不应该。
舒今越表面在伤怀,其实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连忙说:“相亲不成,那徐同志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吗?”
“哥哥”她实在叫不出口。
“自然可以,我就叫你小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