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姑母每次来,贺元昌都要以下犯上地说几句,让她先顾着自己家里。横竖他们兄弟如今都还没有成婚,日子苦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被他说得多了,贺纯也怕了他,再来时便先打听清楚,趁他不在家才来。
因而,一听弟弟说有肉吃了,贺元昌便下意识地以为是姑母又来送东西了。
“简直胡闹!”贺元昌蹙眉斥道,“元嵩,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弟与表妹如今都要读书,他们家里的开支一日大过一日,咱们怎么还能要他们的东西?”
“不……不是呀!”被兄长训斥了,贺元嵩连忙解释,“是黑风,黑风的尸体被人送了回来。刘姨说埋了、丢了都可惜,就让人开剥了……说……说……”
眼见兄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贺元嵩渐渐就说不下去了。
他可是知道兄长在黑风身上花了多大的心力的,也知道兄长的报复。
可如今黑风都死了,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面对弟弟委屈又渴望的眼神,贺元昌心头怒气一滞,全化作了叹息:“罢了,告诉刘姨,马杀了之后,分一块儿给姑母家。今晚……就吃马肉吧!”
贺元嵩一喜:“诶,我这就去!”
望着弟弟欢快的背影,贺元昌便觉愁绪满怀,愧疚不已。
因着父母都没有什么正经差事,也就没有真正避孕过。贺元嵩比贺元昌小了整整八岁,如今不过才十三岁。
自五年前母亲去世,父亲改嫁之后,年幼的弟弟便跟着他生活。而他身为兄长,却没有让他过上一天好日子,委实不称职。
不过,以后都会好的。
想到今日里见到的荣国公,贺元昌心头便是一阵火热:都会好的!
陪着弟弟一块儿吃了一顿马肉,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贺元昌起身打了几路拳、练了几遍家传的刀法之后,便见管家刘姨上前禀报:“家主,外面有自称燕王府的人求见。”
贺元昌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
他倒是有心不见,可也知道堂堂王府,即便根基不在京城,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连忙道:“快请入正厅,待我去换身衣服见客。”
他稍稍洗漱之后,便前往正厅去见燕王世子派来的人。
那是个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薄唇之上留了两撇小胡子,更添了几分稳重。
贺元昌一进门,那男子便起身行礼:“在下步峦,乃是燕王府门客。今日前来,特奉世子之命,赔偿登山伯的良驹。”
那匹马就在厅外,贺元昌进门时就看到了。和黑风一样,是一匹黑马。虽然不会是什么马王,可也是难得的千里驹。
贺元昌知道,他不能拒绝。要不然,就会被认为是贪心不足,想要得到的更多。
所以,他挤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道:“一件小事而已,想不到世子竟还记得。下官当真是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