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庄外,李尘在地面上静坐了很久的时间,手边的树枝被折成许多截后终于起身,看向柳家庄的方向缓缓啸了起来。
啸声曲折绵长而嘹亮清脆,李尘啸过之后坚信蝶舞一定听得到,但是蝶舞依旧没有来,李尘转身走向易城。
蝶舞既然不愿意见他,他也不想要让蝶舞难受。
傲风羽早已经在风雨阁等着,他修行的是天衍之术,自有其奇特的感应,昨夜他再次推衍风雨阁的后路时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而自己修为低微,一切只能靠李尘。
李尘入城后却并没有去风雨阁,他的所向是易城那棵枣树。
枣树是佛门圣树,它身上所结的枣子自拥有一丝佛性。佛门讲究缘分,所以枣树很少将枣子分给别人,或者说自佛涅槃不知所向后枣树只自愿给过别人三颗枣子。许多年间也有很多人求而不得后动了强抢的心思,但是枣树终究是佛门圣树,一直没有人能从它身上摘下一片叶子。
直到渭城来了一个瞎子,那瞎子并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从枣树上折了一支最粗的分枝便回到渭城。
枣树身上的佛光印在瞎子身上只是让瞎子的衣服皱了很多,于是只能恐惧而无奈的看着他的出手和离去。
枣树曾与佛朝夕相处,世间懂得佛的境界的莫过于他。正因为如此它才对瞎子心生敬畏,也因此在几天前它赠予李尘一枚稳固气海的枣子,枣子中所含的佛性与功用极大,而那枣子与枣树之间总有一丝感应,蝶舞入魔时魔性一瞬间占据气海每一方寸,将佛性尽皆同化为魔性。
枣树想起当年佛祖遇魔屠魔的理念,生出了对李尘的愤怒。
枣树生出灵智无数年,这些年间一直不肯开口,不是因为枣树没有化形出嘴唇,而是因为它若开口,将会有许多人死。
开口,便是张开口。
这一次,枣树看着面前的李尘竟有了开口的冲动。
枣树上的裂缝纵横,有那样一道裂缝似闭非闭,似开非开,如一张坚毅的唇。
一阵风卷着乌云罩在易城上方,阳光在乌云上方停滞,再也射不进来,易城的人们并不知道那片乌云为何而来,只以为天要下雨,依旧如平日一般清闲。
世间知道事情背后真相的,永远只有那么一些人。或许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李尘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感受到其中狂暴紊乱的元气,问,“为什么?”
枣树的嘴唇隐隐要开,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重。
李尘说:“你这么做会死很多人,何况佛云不可说。”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枣树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错与对,李尘说的这样一句话使枣树想起佛祖当年的确说过这样一句话,所以最终没有开口。
遮在易城上方的云终于散开,阳光拨开层层乌云,射在人们的脸上。
李尘对于先前那一幕依旧有些迷惘,面前的这棵树开口便是一片云,这样的境界究竟有多高,瞎子既然比这棵枣树还要高,他究竟有多高?
枣树无声无息地探出一丝神识,李尘耳边响起枣树略带倦意的声音,“谁入魔了?”
李尘挑了挑笔直的眉,“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