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刘三儿想都没想,连滚带爬将自己亲手所酿,准备成亲时敬给师傅的烧刀子酒从酒窖抱了出来,红脸汉子也不客气,开了酒封咕嘟咕嘟痛饮一口,大呼过瘾,随后伸出手来,要揽他上马。
“我带你去杀贼,谁伤你亲人,我宗岳取他首级!”
那人黑发如瀑,虎眸浓眉,大手好似蒲扇,握得九十斤的青龙刀,定能揽的住刘三儿,但刘三儿却没上马,他怕这宗岳胯下名为“血龙”的天下奇马寻不到杀老酒师的白莲贼,牵着马缰绳便朝外面的白莲贼冲去,这叫做宗岳的汉子豪气干云,手中青龙刀没有一合之贼,一声爆喝,众多白莲贼便被吓破了胆。
那年白莲起事,一夜之间遍地白莲,然金陵有猛将出世,执青龙刀凌天,三月灭白莲。
刘三儿握着手中的小刀,跟在这红脸黑须汉子身后,遇到记住脸的白莲贼便替师傅捅几刀,他险些被贼民砍死,身上挨了好几刀。
三百多白莲贼,无一漏过。
他发疯似的戳了无数刀,已记不清自己是不是报了仇。
可惜杀完了白莲贼回头望时,天丰楼已燃起了熊熊大火,老酒师的尸首都寻不得了,兴许是在火里烧成了灰,他摸摸脸,脸上都是血泪,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兴许这样也好。
那年生人命如草芥,不知多少人尸骨无存,乱民无食,饕尸。
红脸汉子宗岳将酒递给了刘三儿:“喝吧,喝了这酒,随我上路,我们去杀贼。”
刘三儿端着酒,咕嘟咕嘟,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里有血,味苦。
放下酒坛,他跪地磕头,对老酒师磕了三个头,起身打马便走,这一走便是二十四载,西风烈,长弓劲,马嘶鸣,他也忘了去了多少地方,杀过多少贼人妖兽,那红脸汉子叫他刘小刀。
他擅使小刀,因为是老酒师教的,后来宗岳教他马上使飞刀,百发百中。
刀光剑影里走,尸山血海中趟,刘小刀已经变成了刘老刀,还多了个外号,军中叫他“浮屠手”。
将军喜酒,他便酿酒,上阵杀敌之后,必饮他所酿的“烧血喉”,他擅做老卤,若有得闲,必亲自持刀为将军切肉。
一柄小刀,切成了老刀。
男儿当饮酒,饮后痛杀贼。那些小民们从说书先生嘴里听来的惊天动地大战,他刘老刀都一步一步走过,平生道不尽聚散,事了抚伤轻轻叹,此生,不负也。
六年前老母病危,他被将军强赶回家,不日老母病故,将军在北地大胜不周山不死徒,焚不周山活死人墓,绝了为祸北地数百年的不周山祸。
但谁能料到,将军得胜归来面圣,晚上饮酒之后,醉亡。
刘老刀一夜白头,其实他比将军还年少十岁……
此刻,刀疤老掌柜刘老刀面带苦涩,眼睑轻颤,捏了捏手中的小刀。
“将军的确是喝了毒酒,你们也不必去纠结那毒酒是谁送给将军的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位浮屠军老卒一生没有像谁低过头,此生何须斜低眉……将军出道时平白莲贼之祸,一路向北,率领三万铁骑战白莲圣母旗下二十万白莲军,那白莲圣母擅使妖法,可撒豆成兵,白莲军刀枪不入,初战大军陷入重围,是他执盾为将军挡箭,身上中了三箭,险些毒发身亡,还好将军亲自背着刘小刀后撤,为他拔箭之后口吸毒血,不然他刘小刀就落入了仇人白莲贼手中被千刀万剐了。
他欠将军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