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卢相的礼物,本王神清气爽。”萧惟眨眨眼睛,自顾自地坐了上席,“家有虎妻,难得与卢相把酒言欢,幸甚幸甚!”
打过几次交道后,卢云谏深知和萧惟绕弯子就是浪费时间,索性直奔主题,“殿下,老臣今日请你来是想和你说几句交心的话。”
萧惟略一扬眉,表示自己在听。
“老臣知道,殿下怀疑是老臣与曹若水合谋拿住了朝臣的把柄。”卢云谏斟了一杯酒自饮道,“但若真是这样,老臣早该派人暗杀掉他,而不会放任他在牢里逍遥数月。”
萧惟捏着酒杯兀自摇晃,他自是虑到了这一点。由此看来,卢云谏也是《仕林录》的受害者了?
“卢相听说过《仕林录》吗?”
“原来它叫《仕林录》?”卢云谏脱口问道,面上的惊讶不似作伪,很快他便笑道,“看来殿下掌握了很多内情啊,可老臣还是想问,那本册子真的存在吗?换句话说,大臣们真的是在乎册子吗?”
谁都没有见过《仕林录》,朝臣在乎的无非是个不敢赌的概率,只要萧惟声称已经找到了《仕林录》,就不会有人再阻挠他们办案。相反,朝臣们会争先恐后地举出曹若水的罪行,巴不得早点弄死他。
这时候,便没人再提“将功折罪”了。
萧惟不由低低笑了一声。卢云谏素有九曲心肠,说话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如今听到他如此直白的分析,傻子都能看出他的急切。
旁的场合兴许还讲究先发制人,但萧惟面对的局面却是谁先动谁就输了。
他倒想看看,卢云谏为了寻求合作,究竟能退让到哪一步。
三杯酒喝下去,萧惟还是不接话,卢云谏也没料到向来以浪荡荒唐闻名的燕王竟有这么大的耐心。他有些不自在,干笑道:“殿下,老臣不是在跟你打哑谜——”
“本王岂敢和卢相打哑谜?”萧惟眯起眼睛,幽幽道,“本王赴了你的约,咱们就是‘同伙’了,现在心有顾忌的不是本王吧?”
卢云谏明白萧惟这是嫌他不肯交底了,他沉思片刻,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老臣手里有些人脉,可以帮忙打探这些年曹若水的人情往来。毕竟曹若水身在合州,编写《仕林录》必然要各处走动,这些总能查到些痕迹。”
“有道理!”萧惟拍手赞道。
人脉意味着情报网,他才透露出一丁点合作的意思,卢云谏就肯下这么大本钱。萧惟笑嘻嘻地支起下巴道:“可本王怎么听说卢相从前就派人去过很多次合州呢?”
“身不由己罢了,”卢云谏也不避讳,“合州是从西境深入大俞腹地的要塞,老臣与合州大都督做了不少交易,以换取西境的第一手军报。”
关庆元已经死无对证,卢云谏拉他出来倒很聪明。
“这样啊……”萧惟饶有兴致地拈起酒杯,“卢相心胸坦荡,本王可以把合州的卷宗事无巨细地抄给你,你我君臣二人同心协力,共除大俞蠹虫。卢相觉得本王的诚意够了吗?”
卢云谏上下打量着萧惟,说是合作,萧惟其实什么都没付出,还特地点明君臣提醒他不要忘记身份。不过现在寻找《仕林录》要紧,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卢云谏笑着举杯,与萧惟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
“殿下高义。”
萧惟哈哈大笑,与卢云谏对饮一杯酒,算是结为同盟。
正事谈完,两人在一片莺啼燕语中开开心心地用了膳,从萧惟小时候的趣事聊到如今不得相见的萧婺,席上的气氛热闹非凡。
万春楼内吹弹歌舞,一墙之外的街巷上却显得萧瑟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