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猗打开伪装成书架的门,见门后密室里蜷缩着一个头戴木制面具的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那人久居黑暗中,乍然见到光明十分不适应。他本能地一手挡住双眼,一手格挡在胸前,喉咙中压抑着低低的吼叫,对开门的陌生人充满了敌意。
年轻人看到晚三秋后戒备稍减,他呲着牙,扫视一圈后突然朝祝伯君猛扑过去。
谢无猗见他原地暴起,指尖苍烟已经蓄势待发。可脑海中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银针在她的指缝里堪堪收住。
也不能怪他,祝伯君南征北战一辈子,风里来血里去,铁一样的气场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眼看着年轻人就要扑到祝伯君身上,晚三秋脱口喊道:
“阿福!”
电光石火间,一条红绸从晚三秋肩膀飞出,径直卷上阿福的腰。阿福用力挣扎,呜呜咽咽地叫着,一遍一遍撕扯着绷直的红绸。
这般敏捷的身手令在场三人都是一惊,红绸在晚三秋手中瞬间有了生命,巨龙盘旋咆哮,牵扯住发疯似的阿福,牵扯出一隅尘封的记忆。
不可阻挡,不可埋葬。
祝伯君历经百战,萧惟亦数次在死亡线上徘徊,对危机有十分敏锐的嗅觉。然而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谢无猗的银针已经对准晚三秋的后脑勺射出。
银色光辉化作闪瞬流星,给本就狭小的隔间平添一分冷意。晚三秋感觉到身后微弱的气流,卷住阿福的红绸拦腰舒展,拴在屏风一头。眨眼间,红绸变成一架牢固的虹桥,晚三秋借桥的形状侧身后仰,用留在他手里的红绸一端削去银针破空的势头,将其拈在两指缝隙中。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晚三秋夹着银针转回身,却在看清谢无猗手指上的蝴蝶的一刹那,面色铁青。
谢无猗左手轻抖收起苍烟,“好了秋老板,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阿福被红绸拦了回来,趴在地上“嘶嘶”地喘粗气。晚三秋站直身体,一脸无辜地问道:“王妃在说什么?在下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呀。”
他若无其事地解下红绸,反搭回自己的肩膀,扭动着水蛇腰走到萧惟身边。祝伯君忙握住腰中佩刀,萧惟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殿下,您的王妃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明白的,”谢无猗沉声道,“你在我们出现在这座院子里的时候就明白了。秋老板,你就是合州连环凶案的凶手。”
晚三秋懵懂地眨眨眼睛,“王妃,在下并没有得罪您吧?您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罪名栽赃到在下头上呢?”
谢无猗定定地看着晚三秋,又瞥了一眼看上去不会说话的阿福,冷然开口:“那我从头说吧。殿下和我初到邰县那天,桑大人举行接风宴,而我不相信官府,就去县衙先行查看遇害者的遗体。当时有个人躲在房梁上偷窥,我的苍烟出手,成慨在外接应却被对方逃脱。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此人的身份,当时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一是杀人的凶手,二是和死者关系匪浅的人。
前者是对谢无猗感兴趣,后者是对尸体感兴趣。
“后来我向殿下询问,桑大人说曹若水因发现凶手的踪迹而缺席,因此我猜我在县衙遇到的就是凶手,而且他绝对当时听到了桑大人的话。”
凶手因为害怕曹若水发现端倪,于是潜入县衙打探情况。不料他发现有两个生面孔在停尸房鬼鬼祟祟,才蹲在房梁上,想弄清他们是什么人。
谢无猗说得头头是道,晚三秋却摇摇头,“听到这句话的又不止在下一个。”
“的确,但唯有你在宴会开始后就去了后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看见你。”见晚三秋刚要反驳,谢无猗竖手道,“秋老板,我到暖阁时,你匆忙出来敬酒,发尾还带着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