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蓦地松了一口气,她没觉察他的深意,也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
“殿下今夜回府吗?”
“当然要回,”萧惟伸了个懒腰,恢复了往日笑眯眯的神情,“小猗都原谅我了,我怎么能让你生辰之日独宿家中呢?”
谢无猗想了想,“陛下那日找你是为了使团的事?”
皇帝驾临自是大张旗鼓,就算萧豫是私下里去找萧惟也还是会一传十十传百。萧惟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脸皮厚,不怕御史的刁难。
见萧惟点头,谢无猗又道:“听说谷赫大宗伯会随使团到访,我有点感兴趣,殿下能不能帮我找一份使团名单?毕竟与巫祝有关,要真是大宗伯来,我倒愿意交个朋友。”
谢无猗没有忘记秤砣七的叮嘱,今天上午她也问过花飞渡。花飞渡把阿年平安送到厉州后在边境走了一圈,民间暂无异动。她记着谢无猗的生辰,着急赶回来,便没有亲自去那几个藩属国。
使团来朝早已在四境传开,当谢无猗问起谷赫有没有一个叫缇舟的大宗伯时,花飞渡愣了愣,只说不知,谢无猗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萧惟痛快地答应了,他想起刚才谢无猗盯着天灯看了许久,便问她:“今夜民间祈福,你要不要也买一个灯放?”
“祈福有用吗?”谢无猗笑着反问,又指了指自己的心,“世人寄希望于巫堇,我的巫堇在这呢。”
不信神灵,永不后退,这是萧惟认识的谢无猗。
其实,萧惟并不想让她那么坚强,可他又朦朦胧胧地觉出自己喜欢的就是这样坚强的她。
哎,怎么又开始婆婆妈妈的……
谢无猗没注意到萧惟的纠结,她从怀中取出一管箫递给他,“给殿下的还礼,谢殿下为我爹的事奔波这么久。”
萧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在府里折腾那块檀玉,真是送给他的?
他把箫拿在掌中掂了掂,觉得重量不对,这才发现谢无猗在箫中藏了东西。萧惟拔出来一看,原来箫身里面是一把细剑。剑身柔若无骨,寒光瑟瑟,直与日月风雪融为一体。
谢无猗仔细观察过,萧惟的确擅使弓箭,但从他的手型来看约莫也适合用剑。他虽然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也总不能天天挥着匕首,没有个正经防身的武器。因此,谢无猗才从独木商行求来这把剑,以箫作为伪装。
况且凤髓的伞柄就是用檀玉做的,檀玉质硬,刀枪不入,就算来不及拔剑也能以箫身抵挡,最适合萧惟了。
萧惟手捧这份意外惊喜,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知道我会跟来?”
谢无猗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加懂他。
“当然。”谢无猗扬眉一笑,“殿下若不来,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这万金换来的好剑?”
说罢,她劈手夺过剑,在空中利落地挽了个花。
谢无猗平日用苍烟和烛骨,讲求的是快稳准狠,细剑对于她来说反而轻柔许多。脚下轻错,银光自谢无猗面前闪过,环起一只不染纤尘的白鹤,飞过百丈青峰,越过千里江河,在万顷大地上贯起浩瀚长虹。
萧惟简直要看痴了,他忍不住跃上院墙,举起手中的箫,想为她这恣意一舞伴个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