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听着前半句还笑眼弯弯,闻说北秋白又要给谢无猗送香囊,他登时冷下脸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临阳侯想得真周到啊。”
前日送行,萧惟以帮忙遮掩身份为由,向北秋白索要了十大箱虹焰作报酬。原以为他会赖账,没想到北秋白居然赶在除夕夜把价值不菲的虹焰送来了。
本来是要谢礼,结果这个混蛋又趁机献殷勤!
见萧惟俨然已化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护卫忙不迭地把香囊塞给谢无猗,跳上船道声告辞,飞快地把船划走了。
谢无猗憋笑憋得辛苦,忍不住轻捅萧惟的腰,“殿下还生气呢?”
“气!”萧惟用力一跺脚,震得地上的箱子也晃了三晃,“他凭什么——”
萧惟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谢无猗半屈下身,正把香囊小心地系在他的腰间。萧惟定定地望着谢无猗,她今日只梳着寻常发髻,几缕碎发沿着素如白瓷的脸颊滑下,在鼻梁一侧勾勒出如梦似幻的阴影。
她这般清高的女子,几曾屈尊“服侍”过别人?
萧惟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应该阻止她。可舌头打结,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她,把她此刻的样子一遍遍刻在心底。
谢无猗系好香囊,勾住萧惟的指尖走近一步。
“殿下,该生气的是我吧?”她低低一笑,清冷的眼尾竟染上几分妩媚,“殿下到底和临阳侯做了多少交易,还不老实交代吗?”
萧惟浑身剧震,谢无猗素来面目清冷,他哪里见过她如此勾人魂魄的表情。萧惟心头直烧起一把火,怎么都踩不灭。他害怕自己失态,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竟一动都动不了。
“是,是给你的……”萧惟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强迫自己扭开头,胡乱反抓住谢无猗的手,把她拽到箱子旁边。
萧惟点起引信,揽过谢无猗的腰略略发力,两人便向后闪开近一丈距离。甫一落地,金光迸射,涯河上空绽开了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时而天女散花,时而穿花蛱蝶,时而流云飞瀑,栩栩如生的图景在夜空中轮番舒展,迅即又化作点点流星坠入水中,整个天地间都是五光十色的绚烂,不愧为大鄢的宝贝。
谢无猗在萧惟的怀抱中仰头看天,心里的烟花亦猝然绽放,照亮身体的每个角落。
稍纵即逝又如何,命不久长又如何,能于最高处诠释生命的意义,能在黑色的天幕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万紫千红,纵化尘埃,又何惧何惭?
夜深人静处,她从未孤独。
萧惟收紧双臂,凑在谢无猗耳边,轻声道:“小猗,谢谢你。”
谢我?
谢无猗侧过头,正对上萧惟明灿的眼眸。两人靠得那样近,近到呼吸相触,连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入耳。
“谢谢你。”萧惟认真地重复,“就算我们的相识也是局,就算要面对至亲的背叛,就算粉身碎骨,我这一路这一生能有你相伴,无怨,无悔。”
是啊,乔椿的死是红鹰策划,他们的相遇兴许也是其中一环。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