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猗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查了两年,如果真到了查无可查的地步,任何结果她都能接受。
眼看面前铺开一条康庄大道,无论此前经历过什么都值得。
谢无猗垂下头,无意间看到了萧惟手上的伤痕。她心中莫名地一颤,忙搬过萧惟的手,“殿下受伤了?是在江南庄伤到的?”
萧惟顿了顿,随口道:“没有,路上不小心划的。”
谢无猗靠得实在太近,萧惟甚至能感觉到散逸在掌心的她的鼻息。阳光叠加起烛光,在谢无猗的鼻梁一侧投出阴影,也照亮了两丛浓密的金色绒毛。
萧惟的耳根忽然热热的,他拼命搜寻着其他话题,以掩饰这不合时宜的窘迫,“江南庄已经炸毁了,你先吃点东西,一会……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一问果然奏效,谢无猗的注意力立时被转移,“真的?可以去?”
其实自破解江南庄的机关后,谢无猗就想找机会再回去一次了。褚余风虽已难逃罪责,但他们始终没有抓到褚瀚的把柄,一个拎不清的范兰姝也不能作为人证。
一想到褚瀚使了那么多绊子,差点让他们死在卧雪庄,谢无猗的牙根就直痒痒。
更何况,她当真对江南庄的设计者十分感兴趣。
“当然。”
萧惟亦挑眉,摆出惯常那般恣意慵懒的表情,不怀好意地笑道:“不给褚小哥点颜色看看,本王犹嫌不足。”
几人垫了肚子,萧惟便命春泥赶马车,一行人结伴返回江南庄。快到时,谢无猗想出去疏松疏松筋骨,萧惟拗不过她,只好下车陪她步行,让春泥与花飞渡在后面慢慢跟着。
夕阳缓缓隐没山后,二人并肩走在寂静的小路上,周遭只有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萧惟抬头看向那道金红色的光芒,又想起谢无猗的病,不由得握紧双手。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她康复,让她随心所欲地周游四海。
她的人生根本不该止步于此。
察觉到萧惟此刻的失落,谢无猗坦然地笑了,“殿下不必怜悯我。我这个人呢,别的事上或许糊涂,可唯独这点不会犯傻。”
她见过太多如萧惟这样的眼神。
谢无猗专注地在树叶堆上印出自己的脚印,口中调侃道:“不就是一个日月沉吗,说不说又如何呢?不过就是让知情人感叹一句,你看那个小姑娘多可怜,怎么保养都活不到三十岁,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每个人都在走向死亡,可身患日月沉的人不一样,他们清楚地,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寿数,也看得见生命的尽头。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比其他人更平和,更敏锐,也更能感知到世间的苦难。
萧惟偏过脸,静静地凝望着谢无猗。
原来别人只会怜悯吗?除了她的家人,再没人心疼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