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她的父亲——能与卢云谏分庭抗礼的宰相窦文英。
谢无猗转向萧惟,从他凝重的神情中分辨出了肯定的答案。窦氏和卢氏相争多年,萧豫因为与萧爻一母同胞,在登基后也颇有倚重窦氏的意思。
刘氏告发卢玉珩和何茂良,现在又牵扯出窦氏和卢氏两家肱股,局面变得愈发复杂了。
一阵烦躁袭来,萧惟的心口像被一只毛茸茸的猫爪挠来扫去。最终,他“啪”的一声把书生的手链摔在案桌上,“王大人,本王从合州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王巍强撑着讪笑,他要是有对策就好了。反倒是应顺听萧惟提起合州,顿时明白了他的暗示,“殿下,您在合州捣毁了与都督府勾结的匪窝,难免引人报复。依臣看,不如抓紧通缉关庆元和山匪的余党,让他们不敢在泽阳撒野。”
谢无猗颇为意外地看着应顺,这人该聪明的时候还真是聪明。关庆元和魏娘子已死,都督府和二狼山的势力也全军覆没,把罪责推给结怨的死人,既合乎情理,又能暂时稳住幕后主使,给他们继续调查留出时间。
这样也好。
第二天,登闻院按萧惟的意思把人证物证呈送给萧豫,萧豫也正式下旨解除萧惟的禁足,命登闻院和三司共同彻查刘氏所告之案。
萧惟送谢无猗回府休息,而后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他径直奔向宣室殿,离很远就听见了萧豫和萧筠的争执。内侍长杨泉见萧惟难得过来,忙进门通禀。
萧惟大摇大摆地走进殿中,萧豫和萧筠却都和没看见他一样,仍在讨论刚才的话题。
“长姐不能任性,长公主有长公主的担当,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看着呢。”
萧筠负手站在窗边,明亮的光晕从背后投射在地,映得她的身影晦暗朦胧,“那又如何?臣寡居多年,父皇不是也让母后敦促陛下尽快筹备婚事吗?”
“朕不同意!”萧豫轻咳两声,他手中紧握朱笔,尽力平复着呼吸,“长姐是我朝最尊贵的女子,祭拜巫堇的流程不能省,婚仪更不能急,否则惹怒上天,反令先祖不宁,百姓担忧。长姐是朕的臂膀,随随便便就让你嫁出去,朕成了什么人了?”
萧筠不觉失笑,“臣是出嫁又不是出家,怎么就断了陛下的臂膀?”
萧惟倚在门边听了一阵,区区一桩婚事也值得他们吵成这样,真是无聊。见二人始终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萧惟打个哈欠道:“抱歉啊打断一下,臣弟想问问,曹若水的事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是“陛下”二字从萧惟口中说出来太过别扭,萧豫收住话头,横了萧惟一眼,“登闻鼓案还不够让你尽全力吗?”
“臣弟尽没尽力陛下还不知道?”
萧惟见到萧豫就想起祝伯君,想起祝伯君就格外不痛快,不由得冷笑道:“陵州早就安排下去了,长姐也把嫌犯看管起来,甚至连兵部和户部的证据都拿走了,还用臣弟做什么?”
萧豫听出萧惟心里有气,便耐着性子道:“刘氏的事关乎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曹若水就不关乎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吗?”
萧惟心头火起,他猛地甩开袖子,大步迈到御案前逼视着萧豫,“别的不谈,单是在二狼山布下机关诱杀我们就已经是死罪,更何况他还盘剥合州百姓多年,难道这些证据还不够充分,不足以给他定罪吗?臣弟就想知道曹若水到底有什么倚仗,能让朝廷官员一起保他,连当今天子也要妥协退让!”
“六弟!”
萧豫挥手将奏疏推到一边,极力压抑胸中的怒意,眼神满是寒凉。两个多月不见,他愈发清瘦,面容更加阴白不说,连嘴唇的颜色也淡了许多。
萧筠怕兄弟俩打起来,忙把萧惟拉远两步,“曹若水身上有诸多谜团,这个人暂时得留着。六弟,等你解决了刘氏的事,我再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