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望向吕姜黝黑的面庞,清风吹拂她的眼角,漾起真真切切的笑意。
他们本是因利益而结合,可大婚当夜亲眼目睹谢暄惨死的场面后,萧筠再也无法掩饰心中汹涌的愧悔,坐在洞房里握着玉佩一言不发。
她已经连累了谢暄,难道还要耽误风华正茂的吕姜吗?
他尚公主是为了萧豫,可她似乎也从没问过他的心,就这么强硬地逼他做出了决定。
直至深夜,吕姜才料理完府外的事务。正当萧筠准备对吕姜和盘托出,等一切结束他们就可以和离时,吕姜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臣知道殿下心里有绍阳,若殿下担心谢府,臣陪您过去看看吧。”
冰封许久的心弦忽地一颤。
萧筠哑声道:“你误会了,本宫的意思是——”
“殿下,”吕姜蹲下来,认真地仰视萧筠,“臣是真心倾慕您的才华,也是真心想陪您走好余生。以后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臣,永远做殿下的后盾,亦永远为殿下所驱驰。”
红烛的火光彻底模糊。
无论是把萧澄藏在安全的地方,还是赴厉州断萧婺的后路,吕姜都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他从不怀疑萧筠的忠心,更不会把她困在建安侯府,当一个相夫教子的侯夫人。
如今,萧筠打算放弃兵权远离泽阳,吕姜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家的兵都交给邱广,命他日后只以萧豫马首是瞻。
能有一个视她女儿如己出的丈夫,一个完全尊重她的决定的丈夫,一个始终站在她身边的丈夫,何其有幸。
如果这就是上天在她失去谢暄之后的补偿,萧筠想,足够了。
云岚老去,青山依旧,最当惜取眼前人。
萧筠一手抱着萧澄,另一只手反握住吕姜,“好久不见了,夫君。”
时隔十年,萧筠终于在而立之期,再度体味到了春风细雨般的温柔。
“母亲,你想爹爹,就不想我吗?”萧澄撅起嘴,勾上萧筠的脖子。
爹爹?
萧筠和吕姜俱是一愣,之后便笑着抵住对方的额头,任萧澄在中间怎么吵闹都分不开。
萧豫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半晌才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长姐,姐夫,你们是不准备走了吗?”
“走了。”萧筠把萧澄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胸前,“陛下,多多保重。”
萧筠和吕姜揖首拜别萧豫,正要驾车出发,忽听城门里传来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
“长公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