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有异动,有劳封护卫就地杀了。”
按照纪二钱给的地址,谢无猗来到一座僻静的山下。她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山脚只有一栋草房,见方的小院中,一位老伯正在浇菜。草房里传出摆弄锅碗瓢盆的动静,应当还有一个人在帮忙做饭。
谢无猗微微眯起眼睛,奇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居然还有人家?生火就算了,他们都不需要求医访药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无猗拢紧披风,趁老伯去后院井里打水的工夫悄悄靠近草房。
“老伯呀,你下次腌萝卜的时候放点糖,而且这石头不行,要用那种圆圆的大石头,这样腌出来的萝卜才咸鲜可口呢!”
谢无猗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
这声音是……萧惟?
他没死!
谢无猗的指甲死死抠着草房的墙壁,浑身的血脉都在扩张。如果说她踩翻浮木的那一刻还没有很难过,现在听到萧惟轻松的声音,剧痛便如反刍一般撕裂肺腑,压得她冷汗淋漓。
触目惊心的血潮代替了滚滚浪花,掀翻云间万物,那是她命定的诅咒。
可是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痛啊……
谢无猗扯起僵硬的嘴角,不知该哭还是笑。微风拂过,擦去她的表情,也擦去她纷乱的心绪。至少表面上看,谢无猗依然像一块至坚至纯的冰,不掺任何杂质。
她踮着脚绕过草房,一眼就看见内室的包裹里露出的半个伞柄,那正是她要找的凤髓。
谢无猗攀上窗棂轻盈落地,刚要去拿伞,老伯不知何时绕到里屋来了。谢无猗迅速将身掩在门后,算准力道抬手在老伯的后颈处敲了一下,然后顺着倒地的方向托住他的身体,防止弄出动静。
毕竟谢无猗此行的目的是取回凤髓,伤人性命和面对萧惟都非她所愿。
打晕了老伯,谢无猗拿起凤髓闪身撤退。可刚走到窗根,身后便传来破空之声——
从虬窟湾死里逃生后,苍烟和烛骨都幸运地留在了谢无猗身上。只不过日月沉发作,她的右手已无法再使烛骨,绑在左手上还影响发射银针,原本绝佳的武器俨然成了摆设。
谢无猗本能地矮身避开,挥臂用凤髓去抵挡来人的攻击,凤髓的顶端可通过机关勾出八根尖刺,暂时充作细刃。然而当谢无猗的伞尖马上就要触到对方的咽喉时,她却突然调转方向,只用毫无杀伤力的伞柄攻击。
而萧惟也不知为什么扭转了瑶光,剑柄对准谢无猗。
二人不约而同地将锋刃指向自己,同时停住了所有动作。
狂风静止,连树梢落下的叶子也悬浮在半空。谢无猗和萧惟望着彼此,都觉恍如隔世。
如今,他们不再是甜蜜依偎的恋人,而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谢无猗举着凤髓,平静地看入萧惟的眼眸。和往日的款款温存截然相反,那里比地狱还冷,比深渊还黑。谢无猗比任何人都清楚萧惟的功夫,当他用着她亲手制作的武器,在他对她已无情的现在,真正交起手来,她毫无胜算。
凤髓的八根尖刺正对准胸前,谢无猗的心狠狠一揪,她默默放下伞,萧惟也收了瑶光。
窗外微风如旧,绿叶飘飘荡荡地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