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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适应了光亮,谢无猗想翻身坐起,右臂却还是动不了。她尝试勾了勾手指,骨头像是被剥离了一样,钻心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谢无猗心中“咯噔”一声——
日月沉终究是发作了。
谢无猗慢慢睁开眼,阴翳散去,船头正坐着一个人影。她皱了皱眉,“殿下?”
“您说的是哪位殿下呀?”
那人笑嘻嘻地回过头,谢无猗喉头发梗,与她同乘一条船的竟然是封达。
很快,她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婚那日,淑妃烁金蛊发作,已知叶娘是在出宫送贺礼时拿的毒药,那么她来到燕王府,除了和萧惟说过话,就是与封达交接了贺礼。
刘氏当街敲响登闻鼓指证萧惟杀人时,封达恰好赶到并掉落了燕王府的令牌,这才让萧惟被书生当众指认,卷入舆论风波。
再有此次刚到邛川那晚,封达曾秘密消失了一段时间;虬窟湾出海时,也是封达检查的船舱。
诸如此类的巧合还有很多,比如是封达找到了褚余风的死士名册,是他主动提起江南庄的“鬼庄”之说,又比如关在密牢里的魏娘子正是在封达和成慨换班时被灭了口……
原来封达就是一直潜伏在萧惟身边的,萧婺的卧底。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萧惟要是聪明点想到这一层,估计会伤心死吧。
谢无猗挪了挪位置,淡淡道:“哦,是自己人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个见面礼怎么样?”封达依旧调皮地眨眨眼,“哎呀,现在我是该称呼您王妃还是九夫人呢?”
谢无猗没接封达的话,转而问道:“我们这是准备去哪?”
想套话?没那么容易呀。
封达划着船,绘声绘色地讲道:“五天前在下炸了船,不想九夫人在水中脱了力,在下就顺手把您捞上来了。我们现在在毕安境内,在下奉主上之命送九夫人一程,不过您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哦。”
她已经睡了五天了吗?
谢无猗转头看了眼航向,他们确实在往东北方的毕安国前进。她想了想,又问:“我的凤髓呢?”
封达听了不觉讶异,“九夫人不关心燕王,反而先关心起一把伞来了?”他咂着嘴,把桨一放,悠哉悠哉地盘腿坐在船边,“那天的风暴有多厉害您又不是没看见,捞人都费劲,谁还会关注没什么用的物件呢?”
谢无猗歪过头,静静地看着碧海蓝天,看着水面上轻盈跳动的阳光。
——一如那夜炫目的荧蓝。
短暂的沉默过后,封达带着遗憾又兴奋的语调凑到谢无猗脸边,盯着她深不见底的瞳眸道:
“萧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