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府被抄,一切财物充公,她也没指望能寻回这些东西。可当这个嫁妆箱子再次出现在眼前时,谢无猗心中的恐惧却压过了感动。
她不是想不到萧惟为了找这个箱子要花多少心思,还以萧筠的名义还给她,处处替她着想。她害怕的是,萧惟对她实在太好了,让她不能接受,也根本还不起。
更何况,她猜不透他的目的是什么。除了乔椿的案子,他在她身上还有什么可图?总不能是猪油蒙了心,真的看上她了吧?
决鼻村里,从相遇到分别,还不到三天啊。
谢无猗以箱体为遮掩,紧紧地攥住左手小臂,强忍胸口的窒息感和身上的颤悸。
可苍烟能救她的命,却不能把她从海底带出水面。
她这样的人,哪里还能指望重获新生呢?
谢无猗只能强迫自己不停地深呼吸,直到终于把那些纷乱的心绪压下去。再起身时,她的面上只有如水般的平静。
“多谢殿下。”谢无猗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屈膝行礼。
萧惟眼睛一亮,“你喜欢?”
不料谢无猗却顾左右而言他,不接萧惟的茬,“多谢殿下娶了我这个名声不好的女子。”
“是为这个啊……”萧惟的目光下移,落在刚才被她捏皱的左袖上。
她在担心巫女身份,还是在担心他?
诚然,越来越多人知道了谢无猗是巫女,现在司巫在昭堇台闭关,万一哪天他突然出关拆穿她,或者皇帝决定不再相信巫堇,不光谢无猗,就连萧惟的命也要没了。
但其实萧惟知道这种事不会发生,只要大俞皇室还在,巫堇就会一直存在。百姓可能不信帝王,但一定会信天,有了巫堇,谁都动摇不了萧氏的统治。这也是萧惟从来不屑于拜巫堇的原因,张口买卖闭口生意,简直亵渎神灵。
不过见谢无猗多多少少带了点关心自己的意思,萧惟嘴角还是不由得弯了起来。
“你不用怕,大俞会一直相信巫堇的,司巫也会信你的。”萧惟安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除了个别以‘日月山泽自有行走,岂人力能知能改’为家训的虞部老古董,没人会对燕王妃指指点点。”
谢无猗刚要回应,又听得萧惟意味深长地道:“不过还是小心些,夜深露重过于劳累终究不好。”
好吧,每次只要谢无猗稍微有点感动,准会被他一盆冷水给浇醒。萧惟现在提起她夜探褚府的事,看来那天他又是装醉。
不光装醉,还趁机占她便宜!
惹上这么个太岁,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谢无猗在心里冷哼一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二人相对而立,房间里除了烛花的噼啪响,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良久,萧惟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小猗,天色晚了,要不……我们休息吧?”
谢无猗呼吸一滞,僵硬地点点头,任由萧惟拉着她的胳膊,扶她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