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一家便民药房,秦浅让陆言琛在车里等她,自己则拎着链条包下车快步去对面。
陆言琛淡淡点头,慵懒地靠着车椅,过了两秒,他看着街角灯牌的视线转了转,慢慢平移,顿在那家有秦浅身影的药店,凝定。
隔着十几米,秦浅的面庞清晰地映入眼帘。
她站在柜台边,倾身和售货员描述感冒的症状,阳光明媚温暄,宛若被金水洗涤过一般,线条纵横交错地投在玻璃窗上,描摹着她的脸颊。
陆言琛一瞬不瞬地望着。
过往车辆的汽笛不断,置身喧嚣的街头,他的心却非常安静平和。
他其实成年后就没再感冒过,今天是第一次。
因为太久没有过,他甚至没有生病的意识。
记忆里,最后一次感冒,是断指那次。
他身上的伤口发炎溃烂,高烧到了四十多度,人都差点烧成了傻子。
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在床边走动,伴随着无休止的争吵跟埋怨。
当时晕乎乎的,脑子如同有一根钢针在扎,他疼得全身都麻木了。
那些乱糟糟的声音汇聚成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皮肉,刺痛至极。
康敏的哭声时大时小,不时夹杂陆振齐的呵斥。
陆言琛头晕脑胀,害怕康敏是在为他哭,他努力地睁开眼,只听到她愤恨不已的一句“崇远是因为阿琛才间接去世的,他没了手指算什么?明明是你不肯救阿琛,凭什么怪我?”
那一刻,陆言琛忽然觉得,他不该活下去的。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活着回到了陆家,等待他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人万念俱灰的结果。
从那时起,陆言琛的心性就变得阴鸷狠厉,他对所谓的亲情,再不抱任何期待。
陆言琛也没再感冒过,哪怕在国外流了血受了伤,他依然能强撑着若无其事。
人便是如此,把自己当成贱命一条之后,心会越来越冷硬,就连身体的自愈能力也会越来越强。
陆言琛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病痛。
就算有,也能独自挺过去,可今天,他突然感觉到脆弱。
为什么要让秦浅去找潘世邦?
陆言琛想起了她曾问过的问题。
他静默地注视着朝自己疾步走来的秦浅,牵开唇,扬起的弧度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