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年失神了一瞬间。
在失神过后,心下快速推断起麻醒带他来此的目的。
屋内人曾是他义兄陆君悦的牙将,按理该以性命护卫陆君悦安全,不可能在陆君悦死后还苟且活着。
再从那妇人和这一院的孩子的反应来看,他们大概也是信了丰山营是遭他程素年和他恩师陆君笑设计出卖,好在朝堂上得升一级,官拜侯相的。那他便有十成的把握,笃定屋内苟活牙将也是这般想法。
这苟且偷生的牙将又和麻醒同姓,从他屋内飘出的苦药味,最重的便是治疗外伤的味道。想来这人受了重伤,而他程素年正巧前些日子因差些不可愈合的刀伤走了一趟阎王殿,麻醒此行,是要他救人。
转瞬间想通了这些之后,程素年方才见着丰山营长枪时难耐的激动,此刻已全荡然无存。
余留下的,尽是被欺瞒的不悦,以及他义兄被蛮夷所俘,死在蛮夷乱蹄之下,尸骨无存,而身为牙将的麻姓人,居然敢苟且偷生至此!
想来之前用斩马刀的那汉子,自京城随程素年一行一路,直到他进了桂中城才动手,应当也是得了这麻姓人的示意。
程素年轻笑一声,转身将手里那杆长枪扔在麻醒脚下。
长枪落地,“哐啷”一声,被妇人护在身后的孩子们惊得都双肩一抖,那妇人面上随即露出大不悦神色,冲上前来将长枪捡起,连个喘息都没有,立即就挥舞长枪往程素年这儿袭来。
麻醒“哎呀”了一声,赶忙上前要阻止。
但那妇人的拳脚功夫,不过是刚学几年,又是晚成的不成器。没等麻醒来拉人,无心与人赐教的程素年就把她用力一推,推还给麻醒。示意江城跟上,抬步便走。
“大人!这其中必是有误会!”麻醒紧随身后,几欲拦住程素年,几次都被江城隔开挡下。
院里的妇人和孩子们看麻醒追着堵着程素年和江城,何止是不解?
“麻醒!这妖官祸害丰山营,设下歹毒计谋致丰山营全军覆没,你功夫在他之上,怎么还不动手杀他?!”
“九叔,你难道忘了我爹的仇?!若是没有这妖官!我爹何至于埋骨九里坡,而九里坡如今又被蛮夷占去!六年了!我们抢不回我爹的尸骨,抢不回他们阿爹的尸骨,只能遥遥祭拜!连我们活着的亲人都还被这妖官所辱杀!”
“我要杀了他!为我爹报仇!”
“我也要杀了他!”
一声比一声稚嫩。
程素年被麻醒缠得走脱不掉,势大力沉的麻醒不敢轻易动程素年,对江城却是不留情面和余力的,屡屡将尽心护卫程素年的江城打得倒地。
程素年还未给信号,有两名暗卫已按耐不住,跃进院中,提刀便往二人这处来。
“大人!”
麻醒必定也知道,若有暗卫相帮,程素年脱身不过是三两下的事情,蓦地双膝一折,跪倒在程素年面前。可被麻醒打得疲乏的江城不顾身上疼痛,立即以身将程素年护在身后,隔在二人之间。
麻醒对像是跪了江城的情况也是有了一分懊恼的,但也只是往旁膝行了半步,对着程素年抱拳道:
“大人!求听属下一言!我追随大人多日,知晓大人决不是当年设计戕害丰山营全营将士的凶手!我们这些,也只是被有心人蒙蔽了的蠢笨人罢了。只求大人能坐下,与当年旧部两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