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年并不怨怒,归根结底,是他不对,他不该话落一半,叫小妖担心生气。
他心头甚至有些小小雀跃。
也不知道这奇怪的高兴是为了什么、从哪儿来。
程素年轻叹,再看了一遍自己写下的字,眉头蹙起。
这桩案子之所以急需找出元凶,是因为城中已有荒谬的传言,说他是吃人的妖怪什么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处理不好,确实有些棘手。
并且……
程素年目光微闪,往自己写过的字上润了几笔。
韦宏才是通过十年前的科举,高中榜眼,却因是庶民出身,最后只落得了个县衙县令的七品官。时隔十年,科举再兴,还是由他程素年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据理力争来的。
在这当口,在他才到桂中城的时候,曾通过科举入仕的韦宏才死了,程素年猜测猜测必定有人要拿此大做他的文章。
而桂陇知州府衙对桂中城死了一个县令的事,似乎不太放在心上。今日就已经送来公函,说知州不日会派遣新人来接管县令一职。
这般急切,不太对。
程素年抚摸铜镜边缘。
铜镜再无小妖的字。
程素年看看外头,夜色浓重,早就过了三更天。
或许小妖睡了也说不定。
把那柄斩马刀扔出来,确实需要不小的气力。
蜉蝣,不都是小小一只吗?
程素年轻笑。
“李轻歌。”
程素年抚着铜镜,低喃救命小妖的名字。
“我多盼着你像在抚山寺一样,再给我指点一次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