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年说的要紧信函,其实是在铜镜上给李轻歌写字。
再一次得到李轻歌施救,程素年心潮澎湃。又在昏迷的梦魇之中,李轻歌挖走了他心里的什么东西,说不要了。
程素年一点儿不怀疑,认定李轻歌真是在缝合的时候,挖走了他心里的什么东西。但完全不怀疑李轻歌有害他的心。
他的心脏还好好地在胸腔里头跳动,身上的疼痛只有那道刀口,还有因为发烫而紧紧缩在一处一样的脑子。
程素年十分笃定,这小妖拿走的一定是不好的东西。
这是它不喝血又不吃肉,不吃人心也不爱蜉蝣吃的水藻等等,那它到底喜欢什么呢?
因为连日的暴雨,天仍旧是阴沉沉的。麻千户为他点亮书案上的油灯,又似乎觉得不够,一左一右地将油灯放在他桌上纸笔两侧,问他:
“大人觉得这够亮了么?”
程素年抬头看他,他单膝跪在他书案前,不可谓不恭敬的,但言谈间总少了些……官场上应当有的油滑和谄媚,像是与他十分熟稔了一般。
但这一路上,二人之间不过场面上的泛泛之交而已——他不信除了江城和府兵之外的人。
“当日除了我,可还有人受伤?”程素年问。
麻千户答:“没有死人,重伤五个,但都没有程大人伤得重。也都已经被妥善救治了,在下房歇着。”
程素年点点头,提起笔,有意要落在书案当中的素纸上。
那麻千户突然又将他左前的油灯挪了一挪,挪近了些:“大人觉得这样可够亮了?”
程素年微微蹙眉,“麻千户直言无妨。”
麻千户双目一眨,显露出一瞬错愕,但极快道:“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大人爱护眼睛,往后好看得清明一些。”
程素年眼皮轻轻一压,眼中到底还是凝聚起阴鸷。
麻千户避开他的审视目光,点了点头,便后退两步,再转身,背对书案跪坐下来。
那处侧位正巧对着大开的房门,丝丝缥缈雨花时不时被风卷刮进来,冲去房中沉闷之气。程素年这房间这几日,被江城闭紧门窗,如今才有机会通风换气。
程素年脑子清明了一些,又听到有人脚步极快地跑上楼,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轻快脚步声。没一会儿,程素年书案侧对的窗便探进一颗脑袋。
“程大人!您醒啦?!”
昭安侯的私生女、此行混进了京都府人员名单中的女侍卫连心扬着大大的笑脸,双目满是天真,惊喜看着程素年。
人才从窗前跑到门口,才要进来,便被从容起身的麻千户一推,推出门去。
连心似是对麻千户十分忌惮,不敢逾越门槛,转而又到窗前。
“程大人,我有要事想同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