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民警与方浩儒客套了几句,方浩佳依然搂着哥哥的脖子,伏在他肩上低泣。大家似乎都没有在意房里传出的动静。随后,方浩儒看了眼还僵直站着的陈溪,语气变得平缓:“小溪,我们走吧!”
方浩儒不能把惊魂未定的妹妹送回紫云墅,以免让家里人发现告诉母亲,于是驾车带着方浩佳及陈溪回到了莱茵梦境的家。
方浩佳仍在发抖,不能走路,方浩儒一直抱着她进了家门,上楼将她放在客房的床上,并替她脱掉了鞋子。陈溪一路跟着帮他们开门,此时则帮忙拉过毯子盖在方浩佳身上,好心道:“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走开!不用你假慈悲!!”方浩佳粗暴地推开她。
陈溪被推得一个趔趄退后,险些没站住。
方浩儒突然抬手抽了妹妹一记耳光。“你还敢闹!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儿闯大祸?!”
方浩佳捂住脸,见素来宠着自己、护着自己的哥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开始低头抽泣,却不敢哭得大声。
陈溪轻轻拉了拉方浩儒,小声劝他:“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平静一下……”
方浩儒一个人下楼,走到旋转楼梯中段扇形平台的落地窗前,打电话给谭斌:“那小子准备怎么收拾?”
“回头带她们到派出所录个口供,之后我来处理。妈的,看来上回是便宜他了,这回几项罪名落一起,不让他吃两年牢饭,我‘谭’字就倒着写!哎,那俩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吓得不轻,一路上俩人都战战兢兢的,估计过两天可能会好点儿……幸亏没出什么事儿,否则我非亲手宰了这畜牲不可!”
“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又跟何艳彩勾搭上了?所以这个‘笨’又憋着劲儿想报复你?”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方浩儒有些不耐烦,“上次分了之后我和她就没再联系过,但联不联系,这个Ben都会记恨我。在他看来,不光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何况他真的在乎过哪个女人?他想报复我,无非是认定他当初业绩不佳是因为我帮了何艳彩,所以他被迫离职也是我害的——这种人渣心理本身就有问题,也不知道他当初是靠什么混上位的。你还说江诚呢,现在长见识了吧,这儿还有个更嚚猾、更变态的呢!”
“靠!看来这小子刚才跟我哥们儿交代的又他妈是胡诌了,说你霸占了他女朋友——得嘞!后面的事儿就甭操心了,我替你招呼他!”
方浩儒挂了手机,脱掉毛线背心,解开汗湿的衬衫,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淹没在滚滚烟尘中的星点灯火,抬起手十指相扣扶在脑后,抻腰扩胸用力呼吸了两下。从接到陈溪的电话,到电话断了,再到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到现在,真像是一场噩梦醒来,仍心有余悸。
“那个……你一直抱着她……累了吧?”陈溪怯生生地站在他身旁,声音小得像蚊子,“洗澡水放得差不多了,你上楼去洗一下吧!”
方浩儒转过脸看妻子,回家后她光顾着替别人张罗,还没来得及洗自己的脸,脸上的泪痕沾了些脏乎乎的尘土,挨打的左脸依旧有些轻微的红肿,头发上和衣服上还有不少白色的粉尘。
他猛地一把拽过她,揽到自己怀里。
她被搂得很紧,一种厚实可靠的温暖顿时驱散了心中残存的恐惧,耳边传来的,却是他的厉声责骂:“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上次一个人跑到大兴,不是手机没电就是GPS坏了——这回又是这样!早跟你说过平时该带两部手机,你就是不听话!怕麻烦非要弄什么‘双卡双待’,关键时刻不是耽误事儿吗?!打电话也是笨得要命!半天说不到点儿上,就会让我们干着急!再说你跑去逞什么能啊?!万一救不出浩佳,你再搭上自己……不是更添乱吗?!”
陈溪忍不住又热泪盈眶,贴着他的胸膛,边用力吸着夹带古龙味道的熟悉气息,边幸福地享受着那令人陶醉的训斥,咧开嘴想笑,却泣不成声:“Michael……我知道错了……”
方浩儒感到喉咙有些哽咽,再也骂不下去,腾出一只手用力胡噜了下她的头,深深地舒了口气:“幸亏这次你车上的GPS没有坏……你和浩佳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不等于要了我的命?”他又情不自禁将她搂得更紧,不住地吻她脏兮兮的脸,“以后再不许这样吓我了……”
陈溪被那股力量裹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劲地点头,却安逸于这透不过气的紧箍不想挣脱,生怕远离了他的保护……
方浩儒去洗澡后,陈溪自己擦了把脸,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到客房敲敲门后走了进去。
她将托盘放到了方浩佳的床头柜上。“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吧?我已经叫楼下的酒家一会儿送些粥来,你先喝点热牛奶,然后去洗个澡,干净的衣服我已放在浴室里了。”
抱着膝坐在床上的方浩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声音低弱:“今天……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