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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咖啡馆的一楼门头采用简约木质装潢,会根据季节变化,调整外延式窗口的植物种类,让坐在窗边的客人可以在任何时间欣赏到外面的风景。

    本季窗边簇拥着婴儿拳头大小的重瓣蔷薇,紫粉色的花球攀援在窗棱,在夜风下轻轻吻过锋利的窗钉,忽左忽右地摆。

    两个坐在窗边闲聊的酒客谈起刚才那个撒泼的酒蒙子,言语间满是戏谑,其中一个人朝外扬了扬下巴,“呦,那傻逼跑了。”

    他们看见刚刚在一楼大吵大闹的胖子,此刻像个贼似的,慌慌张张跑远了。

    不多时,窗口又路过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生,人乍一看没什么记忆点,就是那双眼睛笑得亮盈盈的,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是一个身量奇高的男人。

    寸头,窄腰,单眼皮,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他不紧不慢跟在那女生身后,两个人穿过主路,走到路对面的路灯下。

    那个看起来挺凶悍的男人稍稍低下头,不知道和女生说了些什么,他嘴角扬起的笑遮也遮不住。

    两个人脚下的影子拓在水泥路上,男人站在灯光正下方,他脚下只有浅浅的一小弧,女生站得靠外,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几乎绵延到清浅的月光底下。

    男人又说了几句话,女生就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后天就走吗?”

    “嗯。”燕度说,“要去看蓝脉金斑蝶迁徙,这之前还得先在尼格瑞尔海岸住几天采买补给,时间有点儿紧张。”【注】

    “蓝脉金斑蝶……?”这是花祈夏第一次听燕度说起过他的爱好,但此时她似乎能从那些陌生的文字和燕度灼亮的黑瞳中,看见他对荒野与自由的痴狂。

    “就是一些视频和纪录片里挺常见的那种蝴蝶,很普通的。”燕度尽力对花祈夏描述得清楚一些,“黄色的,长着黑色斑纹,有些翅膀上还有白点,你肯定见过。”

    花祈夏脑海中渐渐有了大致的印象,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听见燕度声音转而沙哑旷远——

    “自然界很神奇是不是,一种在初夏破茧的昆虫,茧小得跟我指甲盖似的,你说那么小的翅膀,居然能飞过四千多公里的山脊线……你敢想象吗祈夏,我,啧,我实在不会形容……”

    “在北美大陆的冬天,我14岁,第一次看见数以亿计的蝴蝶死死锁在丛林大树上,祈夏,那里海拔有八千多米,你知道那样极端的死境,被风暴刮到地上的蝴蝶居然为了不被冻死,要重新往树上爬,那树高得太吓人了,爬上去,掉下来,冻死,没有冻死就继续爬,当我们一行人终于等到天晴,看见亿万只金斑蝶飞出山谷的时候,我,我简直……”

    花祈夏看见,燕度的眼眶居然红了。

    她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因颤动而哽住。

    然而,转瞬之间,那股让花祈夏忘记呼吸的风暴就从他眼里远去了,他好像知道自己失了态,燕度撞进花祈夏全然惊讶的眸子里,忽然神情一愣。

    他随即自我解嘲地揪揪耳垂,抬头再次咧嘴笑起来,又和平常她见到的一样——

    “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那种壮观的震撼,烙在骨头里了,你说明明就是最普通的蝴蝶,反正,你说怎么就……嗐,我这笨嘴,要是我的眼睛是放映机就好了,直接放给你看得了嘿嘿。”

    花祈夏没从他眼睛的光亮中窥见他所描述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