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
“……嗯?”
花祈夏半睁开一只眼,看见盛修半蹲在地上,他额角的碎发遮挡了眉眼,只露出匀挺的侧颜轮廓。
盛修微垂着头,安静等着花祈夏,高大的倒影被路灯压在光滑的石板上,前方是久远而熟悉的小巷。
以前赵玫对两个人的作息管得严,平常九点前必须上床睡觉,只有周五和周六除外,第二天不用上学,可以熬夜看电视。
幼年时的花祈夏在楼下看完电视后,有时耍赖不想刷牙洗脸,就会在电视节目快结束前假装睡着了,让盛修把自己背回楼上房间。
偶尔有几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在她褪了色的记忆中,节目主持人欢快的大笑,律动的配乐,夏夜院子里的虫鸣,好像最后的最后,都会归尽于年幼盛修瘦薄的肩膀,和轻轻的呼吸声……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盛修脊背的温度。
花祈夏在清醒和困倦之间挣扎一秒:“我可以自己走。”
“然后走到天亮?”盛修看了一眼时间,“上来。”
于是花祈夏把“自力更生”团吧团吧扔了,慢腾腾扑到她哥背上。
盛修等她胳膊圈稳了才慢慢站起来,视线升高,花祈夏有片刻的遗憾,胡言乱语:“哥,你现在长太高了,我恐高。”
“那就把眼睛闭上。”盛修托稳了花祈夏,脚步平缓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调转车头的闻人清和恰好此时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被业界嘲笑的“蠢货”稳稳背起了女孩,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走入平凡之中去了。
路灯把他们并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从石板路上平铺生长的古塔。
梧桐巷子的夜从来都不是悄然无声的。
那些无法辨别的窸窣从各家各户和每一处地砖屋檐里钻出来,又转瞬即逝。盛修的脚步落在潮湿的街道上,花祈夏能听见他沉稳而绵长的呼吸。
“哥。”
“嗯?”
“哥。”
“在呢。”
“哥,哥哥哥哥——”
“傻不傻。”
花祈夏感受到胸膛下肌肉的耸动,盛修已经长得比在花家时更高壮,肩背宽阔,那年幼时曾经硌人的骨头如今已经潜藏在厚重的肌肉下,但飘入花祈夏鼻腔中,依旧是家里那袋薄荷清香的洗衣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