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赵伟杰,周篱终于明白了一个句话的真谛,那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伟杰和张洋自从回到北京之后,家里就陷入到了深深的政治问题当中去了,没过多久,两个家庭都早了不同程度的抄家,在这次的运动中,两家无一幸免,但最后的结果还是赵伟杰一家躲过去了,而张洋的父亲,却被送进了牛棚。
自打章家彻底倒下来后,张洋一蹶不振,从前引以为傲的红五类身份瞬间得到了转变,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而赵伟杰,虽说家里没有人进牛棚,但这种落差也使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说起这次赵张两家的问题,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因为一栋房子,一栋老式的小洋楼,这种罪状并不少见,但偏偏两家人都没有这个觉悟,才酿成了今天的祸事。可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赵伟杰依旧带着周篱和刘桃子去了小餐馆,一顿饭下来几块钱,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他家是被抄过的。
周篱在知道赵伟杰家的情况后,实在是不忍心点太多的东西来吃,可刘桃子不这么想,她该吃吃该喝喝,还不忘安慰赵伟杰,人啊就得为了自己活着,好好的活着。
赵伟杰苦笑连连,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怎么样,元章走了这么久,想他不?”赵伟杰笑问道。
周篱笑了笑,“会想,但是忙起来以后,就顾不上想了。”
赵伟杰好奇道:“忙什么啊?我看元章来信说过,你从农场回来是没有群专的,难不成还给你分配工作了?”周篱苦笑道:“怎么可能,就我这分量哪里用的着群专啊,至于工作那就更没有了,我不过是现在自己干点活罢了。”
“什么活啊?”赵伟杰挺好奇的。
“这个我知道。”刘桃子喜欢赵伟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生怕周篱和赵伟杰聊的太过投机而忽略了自己,急忙插话进来,“周篱现在给人家做衣服呢,一件就收……”刘桃子怕小餐馆里其他人听到,压低声音说:“一件就收三块钱嘞。”
赵伟杰大惊失色,“什么衣服啊?”
周篱憋着笑,“你真想知道?”
赵伟杰忙点头,“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怎么好像还不愿意告诉我似的。”
“那好,这可是你要知道的。”周篱抬手护在嘴边,嬉笑道:“女人穿的内衣,我跟上海那边来的人学的,特洋气,一件收三块钱手工费,就忙活这个呢。”
“女……”赵伟杰耳根一红,干笑道:“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不过……”赵伟杰拉着长音,“不过这事儿怕是影响不好吧,投机倒把,算不?”
周篱笑道:“广义上来讲算,但是你也不想想,一个女人穿的内衣,要投机倒把也不干这个吧。”
“说的也是。”赵伟杰思忖片刻,“你既然是跟上海那边的人学的,那收三块钱可有点低了啊,怎么着也得个六七块吧?”
周篱竖起拇指,“不愧是北京那边来的,这思想就是觉悟,不过在梧桐县就不一样了,三块钱都有人觉着贵嘞。”梧桐县毕竟是小县城,用现代话来说,消费能力就不再一个水平线上,人们在买东西时自然要仔细衡量了。
赵伟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赵伟杰眉眼笑弯了,继续说道:“那现在怎么样,做了几件了?”
“一件,今儿刚给人送去,收了三块钱,还给了桃子五毛的宣传费。”
赵伟杰一愣,“还有宣传费?”
赵伟杰毕竟是在大城市生活的,这种方式或许他懂,于是周篱坦诚不公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啊,宣传是一个产品销售的重要环节,而且以桃子的性格来说,她再合适不过了,桃子你说是不是?”周篱正因为和刘桃子关系好,也在拼命地给他制造机会。
刘桃子刚才还怕别人忽略自己,但现在的她只顾着吃了。
“嗯,周篱说的对,没人比我再合适了。”
周篱和赵伟杰互相看了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