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不形于色,周篱最近的情绪频繁表现在脸上,这样的变化她自身是没有察觉到的,自认为隐藏的天衣无缝,然而却被细心的周大河和陈天旺看在了眼里。从董元章家回来,周篱忘记了做晚饭,在周大河回来后,周篱才从困顿中得已解脱,她和周大河再三道歉后,便开始焦急的张罗起了晚饭。
周篱从小餐馆回来后,身上沾染了淡淡的酒气,嗅觉灵敏的周大河在察觉到后,偷偷地观察着周篱,直到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他才走上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三儿。”
周篱正在切菜,听到周大河叫她,便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周大河犹豫了一下,问道:“三儿,哥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哥不是外人,如果你愿意跟哥说,哥一定会听的。”
周篱下意识地怔愣了一下,待回过神后,她转过身,低下头,目光落在菜刀锋利的刀刃上,“有这么明显吗?”
周大河忙点头,“不止是我,就是天旺都发现了,他说你有心事,好像很严重。”
闻言,周篱苦笑道:“哥,董元章回来了!”
周大河一惊,“你说谁回来了?”
周篱淡淡地说:“你没听错,是董元章回来了。”
周大河惊讶过后,重重地松了口气,“元章回来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还不高兴了呢,你不想见到他?还是说……”周大河猛然‘惊醒’,似是愤怒道:“是不是那小子去辽宁了以后,又认识别的姑娘了?”周大河主观臆断,认为一定是董元章辜负了周篱,作势要出门找他去算账。
“哥哥哥哥……”周篱放下菜刀,急忙跑过去把人拉住了,“哥,我话都没说完,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周大河愤怒道:“我去找那个臭小子算账。”
“哎哟,他又怎么着,你找他算什么帐。”周篱哭笑不得,在强行把人拉回来后,周篱和周大河坐在木墩上,她长吁一口粗气,有些无奈的说:“哥,我怕我和元章是没办法在一起了。”这是周篱在来到这边后,头一次对自己以外的人敞开心扉,如实地把心里话袒露给别人听。
周大河瞪着眼睛,做出随时准备发怒的架势说道:“怎么回事?”
周篱摇了摇头,“跟他没有关系,是他父母那边。”“嗯?”周大河自小因为腿脚不好,被不少人嘲笑过,敏感的情绪和内心早已根深蒂固,周篱若是不提也罢,这一提起来,周大河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缘由,他心疼地说道:“是……是他爸妈瞧不上你呢?”
周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周篱难得露出紧张焦急的样子,双手握在一起,两个拇指不停地绞着,“我呢,就一初中毕业的,咱爸还是挨过批的,好不容易到厂子里工作了,又因为犯错挂了牌子,农场改造一年多回来了,依旧是老样子,哥,你实话说,如果我是个男的,是你亲弟弟,你愿意让我娶这样一个媳妇儿回来吗?”时代虽然不同,但是男女择偶的标准向来是有的,这不是随着时代的改变就会消失的,也正是因为有了‘标准’,才会有所谓的门当户对,是否般配,更何况这个时候,父母之命依旧存在!
周篱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真的能配的上董元章吗?答案就是,根本就不是一个阶梯的人,更何况,现在的周篱无论是从生活、家庭、还是事业以及政治前途,都无法帮助到董元章,仅仅是依靠着感情,两个人注定很难走到一起的。
别忘了,这个世界、每一个国度、成年后的社会中,都是充满了各种的诱惑、权利的诱惑、金钱的诱惑、美=色的诱惑,哪一样诱惑都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一辈子了!
周篱对于今天周霞的表现并没有半分的生气和怨怼,换个角度去想,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找到更加优秀的人呢!
可是,周篱能想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放弃又是一回事了,如果她真的准备放弃,一来是对不起董元章,二来也可以说是她这个人做的……太怂了!
周大河原本还想安慰周篱的,但是当周篱摊牌之后,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周篱遇到的问题他也遇到了,正因为父亲的原因,再结合自己跛脚,二十好几的他如今都没有看上的大姑娘,他本人现在对此倒是不介意,可以后呢,难道真的要一个人走完这一辈子吗?
于是,低沉的气氛在灶台前蔓延开来,兄妹并肩坐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一同看着门外,看着昏黄下来的天空,看着院子里的糟乱,一动不动地……直到锅里的水彻底煮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周篱才从负面情绪中爬了出来。
“哥,没事的,我们以后会好的,信我。”周篱在起身前,给了周大河一个结实的拥抱,这个拥抱即是自我的安慰,更是对周大河的安慰。
这一夜,注定是个漫长而又孤寂的夜晚,周篱已经预知到了她和董元章的前路将会变得坎坷,但是无论这条路有多么难走,她都不会放弃,这是她对自己的肯定,更是对董元章的信任。
在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后,周篱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这时才是早上六点多,她散乱着头发,披着单衣来到院子里,她要准备柴火烧水做饭,可就在她把劈好的柴抱在怀里准备拿进屋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董元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