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绣线分明浸过西疆蛇藤汁!"乔伊伊的手指刚触到褪色的凤凰尾羽,染缸里突然腾起半人高的靛青水雾。
她踉跄着扶住酸枝木绣架,腹中暖流竟化作细密针脚,将周绣女腕间的月牙胎记与记忆中的画面串联成卷。
绣坊外的石榴树突然簌簌作响,青砖缝里钻出星星点点的蓝雪花。
缪孤城背在身后的左手轻颤,王侍卫的刀柄立刻渗出暖意——那些攀附在鎏金箱笼上的白霜,正悄悄凝成雾隐绣特有的冰裂纹。
"诸位请看这孔雀蓝绣线。"乔伊伊抓起案上银剪,剪开周绣女袖口暗袋。
十几粒朱砂裹着的雪莲子应声而落,正巧滚进翠儿端着的当归汤药里。
药罐突然沸腾出金红泡沫,在青石板上拼出半阙《鹊踏枝》的纹样。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声。
绸缎庄的刘掌柜捏着翡翠算盘往前挤:"上月周姑娘赊的二十匹软烟罗,账本上记的可是天山蚕丝!"
"都闭嘴!"周绣女的金步摇勾断了窗边垂落的茜纱,孔雀蓝绣线突然如活物般缠住她的手腕,"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话音未落,她腕间月牙胎记渗出的朱砂色,竟与箱笼锁扣上凝结的冰霜交融成诡异的胭脂色。
缪孤城喉间溢出声闷哼,王侍卫的刀柄几乎要嵌进他后腰。
那些悄然蔓延的冰裂纹突然炸开细碎银光,将周绣女脚下青砖冻成剔透的冰镜——镜中赫然映出三日前深夜,周绣女往染缸倾倒蛇藤汁的剪影。
"呀!
凤凰眼珠化了!"蹲在染缸边的孩童突然指着水面惊呼。
众人望去时,百鸟朝凤图上的黑曜石已凝成墨色冰珠,每颗珠子里都封存着周绣女在不同绣坊做手脚的画面。
卖糖人的老翁颤巍巍举起苇杆:"这不是东街苏绣娘失踪那晚..."
暖阁突然灌进裹着雪粒的穿堂风。
乔伊伊望着开始融化的冰镜,后知后觉发现缪孤城玄色衣摆已结满霜花。
他故作轻松地弹落肩头冰碴,却掩不住指尖泛起的青灰——方才震开剑穗时,战神之力怕是已耗去七成。
"王爷当心!"翠儿突然扑过来推开乔伊伊。
半截断裂的金步摇擦着她们鬓发划过,正钉在装着双面绣的紫檀屏风上。
周绣女癫狂的笑声混着冰裂声格外刺耳:"你们毁了我最得意的百鸟朝凤图..."
乔伊伊护住小腹急退两步,绣鞋踩上满地凌乱的丝线。
那些丝线突然自发编织成网,堪堪兜住坠落的青瓷花瓶。
她惊愕地望向开始结霜的梁柱,发现每处冰纹都暗合着雾隐绣的针法走向——原来这些天夜半惊醒时听到的落雪声,竟是缪孤城在悄悄用战神之力温养她的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