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矣。
赵安的娘十几年前就死了,是他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可惜没见到儿子娶妻生子就因常年在湖荡中捕鱼摸虾落下病根走了。
至于赵安他爷爷奶奶,反正赵安没见过,只听邻居说赵家不是本地人,上几代早年间打外边迁过来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清军入关那会,估摸是躲兵灾这才举家搬到清兵很难找到的湖荡生活。
茅草屋内除了几样简单的生活设施啥也没有,米缸也是空空如也,望着这一把火就能点着的“家”,赵安无奈苦笑一声,将从扬州带回的东西一一放好后,便先上床睡觉。
不饿,先前在县城等船时吃了一碗阳春面。
次日一大早,赵安就提着两包东西直奔庄上的社学而去。
刚到社学外,就听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是同《三字经》、《百家姓》作为启蒙教材的《千字文》,赵安小时候也学过,至今还记得开头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教授《千字文》的老师还是赵安小时候的社师,姓张,六十多岁的老学究。
不过学历只是个童生。
有秀才学历的也不会搁这教渔民孩子。
张社师肯定不是赵安要找的人,他要找的是校长蒋恩。
官面上蒋恩这个社学的校长是县里派下来的学官,实际就是个临时工,不仅不是官,连吏都算不上,甚至连工资都不是县里发,而是由县里主管儒学的教谕发。
只不过这个临时工属于教育体系,读书人嘛,天生比人高一等,相互之间尊捧客气一下,不知道的百姓还真以为这临时工就是官了。
蒋恩的“公房”在社学教室东南角,可能是历任兴化县令都重视教化,所以给下面的社学拨了不少款,令得蒋恩这个校长不必呆在茅草屋办公,而是有间专门的青砖房。
这间青砖房也是整个庄上唯一的像样建筑。
赵安为何要找这蒋校长?
没其它原因,就是这位蒋校长不仅抠门,还特别爱占便宜。
总之,读书人的优点蒋校长身上没有,坏毛病却是齐乎。
四下看了眼,确认社师们都在上课,赵安遂蹑手蹑脚摸到蒋恩公房外,轻轻叩了叩门,很是恭敬的说道:“学生赵安求见先生!”
这说法没有问题,中国人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安小时候在社学上过两年,所以社学的社师包括蒋恩这个校长都是他的先生。
不要脸叫声爹也行。
“赵安?”
公房内,正在研究县里下发公文的蒋恩对赵安的到访很是诧异,据他所知赵家这小子自打他爹去世后就成天在外胡混,仗着跟人学过拳脚惹事生非,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怎么今儿跑他这来了?
真是大白天太阳打西边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