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先生担心如此文章,对佛不恭敬,可能会惹得佛祖迁怒于皇上,所以在奏折的最后补充了一句,说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他老人家愿背负得罪佛祖之一切责任。”朱正言道。
“还好,你爷爷没有完全丧失理智。”黄鹂道。
“也差不多了……换做一般的皇帝,早就将我爷爷砍了。”韩湘苦笑道。
“皇上看到这封奏折之后,龙颜大怒,气得要处死昌黎先生。幸好大臣裴度、白居易等人为昌黎先生说情,说昌黎先生劳苦功高,性格刚正,心系朝廷社稷,乃是魏征一般铁骨铮铮的谏官,一心一意为君王着想,只不过说话太难听罢了。还请圣上息怒。皇上非常委屈,说昌黎先生说话不是一般的难听,批评皇上侍奉佛教太过分也就罢了,还说东汉以后侍奉佛教的皇帝都是短命之人!”
“啊!”
三个人都惊得跳起来。
“爷爷啊,你真是胆大包天!”韩湘在心里说道。
徐七和黄鹂心中也是如此念头。
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是的确难听。
这些话,恐怕也只有韩愈敢说。就算是皇帝最亲近最信任的皇甫镈,也不敢说这些令人生气的话。
不过,这就是韩愈与皇甫镈的区别。
正因为如此,皇甫镈才能当上宰相。而韩愈只是刑部侍郎。就算是刑部尚书,也比宰相低两头。
“皇上大骂韩愈身为人臣,如此狂妄,居然胆敢诅咒皇上!简直罪该万死!后来皇上念昌黎先生对平淮西之乱有大功劳,又听取了众位大臣的求情,没有杀昌黎先生,而是将其从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唉,京城距离潮州,不下几千里路。而昌黎先生已经年迈,这番被贬,难免心灰意冷,且路途遥远,风餐露宿,真叫人担心。而且皇上令昌黎先生即日出发,不得耽误。昌黎先生便先行上路。他的妻儿还得收拾行李盘缠,未能同行,更显凄苦。”朱正言叹道。
“他老人家肯定不好受。”韩湘叹道。
“昌黎先生因忠获罪,难免心灰意冷,若是旅途中受了风寒,恐怕撑不到潮州。我知道你和昌黎先生乃是至亲,所以特来告知于你。你若是方便,不如去半路上送送昌黎先生,多少让他感受下亲情,也把你破蝴蝶怪和虎山神的案子跟他说说,逗他开心。”朱正言建议道。
“多谢朱先生提醒。我现在就出发。”
韩湘回到家,跟哥哥嫂嫂说了韩愈的事情。
哥哥嫂嫂毫不迟疑,立刻给他收拾了行李,送他出门。徐七和黄鹂也一起相送。
徐七本来想多送一程,但是担心王小虎和朱正言的安危,便没有送太远。
黄鹂倒是一路相随。
十几天后,韩湘、黄鹂在蓝关古道碰到了韩愈。
此时正是大雪纷飞。
韩愈满头白发,触景生情,作诗一首,名为《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