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亦不知,不过臣只知晓一件事。”
“何事。”
邱万山脸上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欣慰:“楚擎他…或许是京中官员,唯一一个,置身于流民之中,与流民如此接近的人了。”
黄老四颔首,先是轻轻颔首,紧接着,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孙安与乔装的禁卫们站的远远的,站在了城墙的楼梯口,吹着夜风。
天子三人,就这么站在城墙上看着,看着楚擎手舞足蹈的置身于流民之中,似乎正在和流民们解释什么,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伴随着夜风传了过来,可那些流民,却只是安静的停着,似是错愕,似是无法置信,直到有几人跪倒,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了。
楚擎依旧骂着,伸出手,骂骂咧咧的将那些跪倒的人拽了起来,也伸出脚,轻轻踹在一些流民的屁股上,还是骂着,笑骂着,流民们也笑了,傻笑着,笑声仿佛会感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笑出了声。
“朕…羡慕,羡慕楚擎。”
黄老四粗糙有力的五指抓在了城墙的砖石上,是那么的用力,几乎将坚硬的砖石抓捏出了裂纹。
“那些,都是朕的子民,朕的子民。”黄老四的五指,越来越用力:“可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淋着大雨瑟瑟发抖,被天杀的狗才欺辱着,残害着,朕…”
“还好,上天怜惜朕。”黄老四松开了手指,双目中的怒火渐渐消散:“还好有楚擎,有这个数次想让朕将他千刀万剐的混账东西,他做了朕应做,却无法做的事。”
黄老四转过了身,看向了卫长风,硬朗深邃的五官,甚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卫卿,朕应做许多事,想做许多事,甚至在梦中,都恨不得去尝试一番,可总有人,拦在朕的面前,朕若是强行去做了,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卫卿,朕的卫卿,帮朕,帮朕一偿所愿。”
卫长风双膝跪倒在地,双目之中满是坚毅。
“老臣,定尽快将天下各道税银查清。”
“好,朕等你,等卫卿,朕,要国库丰盈,要流民再无背井离乡之苦,朕要国库丰盈,要京中百姓再无饥饿之痛,朕要国库丰盈,要天下,再无食不果腹之民,再无衣衫褴褛之民,朕,要国库丰盈,要这天下,再无欺民害民之恶徒!”
“臣,定不辱命。”
“夜了。”黄老四轻轻拍了拍卫长风宽阔的肩膀:“卫卿多保重身体,与朕,同创大昌盛世!”
黄老四走了,背着手,永远是那般将腰杆挺的笔直,哪怕在万军从之放眼皆是敌贼,哪怕国朝满是蛀虫寸步难行,哪怕世家林立欲与皇权分庭抗礼,天子昌承佑的腰杆,永远是笔直的。
邱万山将卫长风扶了起来,后者再次看向了城外的流民,看向流民之中那个还在骂骂咧咧手舞足蹈的身影,缓缓的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为何?”
只有两个字,可邱万山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卫大人命下官为楚擎抵挡明枪,下官自然遵从。”
卫长风依旧开口问道:“为何?”
邱万山沉默了,这一次,没有马上接口,足足过了许久:“当初,若是朝堂之上有人如下官一般…如下官一般保了我,想必,今日也没有这苟且钻营的邱万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