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轰然塌落,陶瓮滚出的刹那,井水已漫至胸口。
李淼淼闭目凝神,冷库寒意如蛛网缠住陶瓮。再睁眼时,齐存单手拽绳青筋暴起,另一手伸向她:“搭腕!”
他掌心烫如烙铁。李淼淼借力上跃时,瞥见他袖口渗出的新鲜血痕——定是旧伤被麻绳磨破。
待二人湿淋淋翻出井口,赵麻子的火把已戳到鼻尖:“齐家娘子莫不是捞着前朝宝贝了?”
员外家井里飘出的风声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李淼淼家井里也闹了事,王麻子哪里肯放过她。
齐存横身挡在井前,蓑衣滴水在赵麻子鞋面洇出暗花:“三更井水泛铜绿,村长的肺痨......”话未说完,对方已捂着口鼻退如惊鼠。
地窖油灯爆了个灯花。齐存拧着衣摆,精瘦腰腹上旧箭疤随动作起伏如蜈蚣。
李淼淼别开眼,冷库寒意却直往眉心钻。战旗展开时,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别碰朱砂。”
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井水腥气:“前朝的鹤顶砂,沾肤即溃。”
匕首挑开旗角霉斑,“临江”二字如凝血泣出。
冷库骤颤,熊骨坠地如乱雨。齐存抢步扶住踉跄的李淼淼,掌心贴她后腰渡来暖流:“气归丹田。”内力浑厚似温泉,竟稳住了翻涌的冰寒。
待血书浮现“萧氏承稷”,他指腹拭过她额角细汗:“这冰窖,怕是你林家血脉唤来的。”
李淼淼刚要反驳,却见他盯着血书“丙辰“二字瞳孔骤缩,腕间力道险些捏碎她腕骨。
晨雾未散,李淼淼筛硫磺的手被齐存擒住:“指甲缝。”
他握她手指浸入药汤,昨夜锈水灼出的溃痕刺痒难当,“鳄龟涎毒,需苦艾汁拔。”
两人收拾一番,这井底着实藏了个大秘密,没想到这小小的村子,竟然内有乾坤。
为了避免井带来麻烦,李淼淼决定封了它。
两人再一次进城。
城里聚了不少流民,躁动得很,齐存怕李淼淼被冲撞受伤,拉住了她。
卖火药的老汉眯眼嗤笑:“小娘子驭夫有术啊。”
李淼淼抽手欲驳,齐存已掷出三枚铜钱:“再加二两硝石。”铜钱入瓮的脆响,惊飞檐下白颈鸦。
午时封井,硫磺将燃时,齐存忽扯下半幅衣袖:“蒙面。”
粗布带着体温,裹住她口鼻时染上松香。
待蓝焰炸响井台,他护着她急退,背脊撞上土墙震落簌簌尘灰。碎石雨中,他双臂撑在她耳侧,眸底映着冲天火光:“别动。”
李淼淼后知后觉,他左肩正抵着块凸出墙钉。血腥味混着硫磺刺鼻,却不及他眼底幽深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