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垂眸,就这般静静地看着沈嘉岁,似要从她的神情举止中找出什么破绽或异样来。
福顺公公原还在心中摇头,可听完沈嘉岁这番话,渐渐咂摸出些许意味来,又不由眼眸微亮。
盛帝沉默良久,再开口时,稍稍缓了语气,“听闻帝师很是欣赏江夫人,连拓碑的本事都悉数传授给江夫人了?”
沈嘉岁闻言点了头,言辞恳切道:“圣上,帝师对臣妇爱护有加,不仅教臣妇拓碑,甚至将传家宝玉也赠给了臣妇。”
“想来彼时,帝师便有为圣上舍己身赴汤蹈火之念,只是臣妇愚钝,不曾意会。”
沈嘉岁说着,将怀中玉佩掏了出来。
福顺公公见状眉心一跳,这才确认,这江夫人一言一行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他所以为的鲁莽愚蠢。
盛帝微一抬下巴,福顺当即意会,上前将玉佩接过,呈到御前。
盛帝抬眸一瞧,当看到上头那个张扬飞舞的“蔺”字时,不由心头一颤。
这是......老师早年的字迹。
瞧玉佩的成色与光泽,可见是常年摩挲把玩的。
盛帝瞧了良久,再移开目光的时候,神色温和了些。
“帝师之事,朕自有决断,修直还在婚假之期,江夫人代朕传句话,叫他好生歇着吧。”
说完这句话后,盛帝起身抬步离去,淡声道:
“福顺,送江夫人出宫。”
沈嘉岁急忙行礼:“恭送圣上。”
亭中一下子没了声响,直到福顺公公折返,弯腰将玉佩递了回来,恭声道:
“江夫人,圣上已然走远了,您快起来吧。”
沈嘉岁缓缓起身,跟在福顺公公身后朝宫外走去,她知晓,此时此刻明里暗里,定有很多双眼睛正盯着她。
故而她放缓了脚步,努力维持面上的波澜不惊。
可唯有她自己知晓,此刻心头正如同擂鼓般剧跳不止,方才面圣时的种种,如同一把利刃高悬于顶,现下仍心有余悸,
方才去面圣的路上,她心电急转,几乎掏空了心思。
昨夜她和阿浔在宫门口的一举一动,圣上定尽收眼底,那么她回沈家,阿浔去寻张御史之举,圣上定也不会错过。
可即便如此,今日一早,圣上还是钦点了张御史彻查此案,可见除崔之心已决,立瑞王之心同样已定。
那么圣上召见她,想来是有两个用意:一是确认老师的真实意图,二是试探阿浔的态度和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