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思很浅显,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夏鲁奇皱起眉头,无奈地说道:“之前就听说,那李重霸以城据守,王钊连攻数日都拿不下,胡规这是打算把咱们当做诱饵,诱使李重霸出城,很可能还会等到李重霸攻城之时,他才会出兵从后包抄。”
沈烈点了点头:“他应该就是这个想法。”
夏鲁奇建议道:“烈哥儿,你是奉命去长芦,并无让你沿途剿叛的命令,至于胡规,你与他也无从属关系,没必要听从他的军令,咱们可以不被利用。”
夏鲁奇说的没错,沈烈的职责不在贝州,而在沧州的长芦县,确实可以不管清河城,只需打包府库里的所有钱粮,一走了之,也根本不用理会胡规。胡规不派人接管,那是他的失职,就算理论到梁王那里,沈烈也没有错。
“嗯!”沈烈点了点头。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他还是想要留下几日,因为他的初始目的还没有达到,不想就此离开:“既然已经拿下了,那就不能轻易拱手让人,这样吧,你去把城中管事的人都找来,我想见一见。”
清河县是贝州的治所,州县两级府衙都在城内,范畴光是贝州防御使,这个职位通常会由刺史兼任,也就是说,范畴光就是贝州刺史,是清河城里最大的主官。
不过,他已经死在渡口,沈烈要找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些具体负责政务之人,例如州府别驾、长史、司马一类官员,也包括二级府衙的县令。
夏鲁奇离开时,杨婆儿已经重新穿好衣袍。
到底还是受了寒凉,即便裹上厚实的皮裘,杨婆儿还是不停地打着寒战。沈烈吩咐府衙里的下人煮来姜汤,让杨婆儿喝了几大碗发汗,又点了几个火盆围在杨婆儿的身边,这才让他缓了过来,青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烈哥儿,我们不走吗?”
因为惊吓过度,杨婆儿一刻都不想在这座城里逗留,只想赶紧上船离开,可看到沈烈并没有动身的意思,有些疑惑。
景进也深感不解:“是啊,烈哥儿,既然已经救下婆儿,我们是否该启程了?莫非还要等到天明?若是如此,不如回到船上歇息,这样也能安全些。”
沈烈笑道:“不急,还要在城里多留几日,等人来接管清河城后再走,不然咱们前脚走,后脚就会被魏博叛军重新占了,今晚岂不是白忙活了。”
杨婆儿一听这话,不禁心急起来:“你是去长芦赴任,管这里做什么?我听说李重霸就在宗城,两地相隔不远,若是他领兵攻来,如何是好?还是现在就走吧!”
沈烈闻言,面色陡然变冷,望向一脸焦急的杨婆儿,反问道:“就算李重霸杀来又如何?我为宣武军将,厅子都的都虞候,既已夺下清河城,岂有弃城而走的道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去留与否,我自有安排,难道还要你来教我做事?杨婆儿,你是不是过于放肆了?”
杨婆儿一怔,自己也就是建议几句,催促一下,没想到沈烈竟然翻了脸,眼神也冷得像冰刀,杨婆儿被这个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赶忙起身作揖,裹在身上的皮裘也掉落在地。
“小人该死,是小人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还望明府见谅,小人绝无旁意,更无轻视之心,小人...”
说着,杨婆儿扑通跪在沈烈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泣声说道:“烈哥儿,婆儿这条命是您所救,此恩德犹如再生父母,婆儿今生今世都会铭记在心,婆儿并非是为自己的这条贱命担忧,只是怕烈哥儿有事,婆儿不怕死,从今往后,只要能为烈哥儿而死,我杨婆儿绝不眨一下眼皮...”
“烈哥儿,婆儿就是吓到了,您千万别怪他…”
景进一路跟着杀进城,已经领教过沈烈杀人时的凶悍,此刻看到沈烈骤然变脸,神情冷得像是陌生人,也惧怕起来,赶紧跟着杨婆儿一同跪在地上磕头,不停地帮杨婆儿说好话。
“哈哈…”
沈烈收起冷颜,大笑起来,伸手扶起杨婆儿和景进:“跟你俩开玩笑呢,还当真了,之所以要多留几日,是有些事情要做,别担心,倘若那李重霸真的攻来,我自有抵挡的法子,绝不会有事。”
此刻,沈烈的阴阳脸变得太快,杨婆儿已经分不清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只好抹去眼泪,跟着露出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