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李克用轻叹了一声,叹自己不如李世民,也叹曾有的锋芒业已钝去,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打不动了。
转头间,他看到义子李嗣昭快步走来,再咳了一声后,问道:“嗣昭,何事?
李嗣昭本姓韩,汾州太谷人,当年李克用到太谷一带打猎,中途在一户农家里歇息,农家刚生一子,李克用认为这个孩子有富贵气,便用金帛将孩子换来,交给其弟李克柔抚养,取名李进通,后来又收到自己的膝下,更名为李嗣昭。
李嗣昭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看不出半点异于常人之处,唯独胆勇过人,很早便在李克用的军中效力,也因生性谨厚,深得李克用的喜爱,被任命为蕃汉马步都指挥使。
“大帅,高唐的史仁遇派人送来求援书。”
李嗣昭来至近前,将一份书函呈给李克用,继续道:“历亭被攻陷,据守的魏博山河营大半被屠,梁军已经攻向高唐,史仁遇自知守不住,派人来向我们求援,答应解困后会召集散落的魏博军归顺我们。”
“归顺?”
李克用接过书函,看了几眼,略微颔首,又摇头轻笑:“魏博军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从建军的那天起就是如此,困则可用,顺则必反,从不会忠心任何人,这个时候说出的话,不过是权益之计,只要危机消除,他们依旧是魏博军,依旧要飞扬跋扈。”
对于魏博军,李克用算是看透了,之前还有招揽的想法,如今想都不愿想,因为他知道,那群人就是祸害,就算降过来,迟早也会反叛。
不过,对于罗绍威自我阉割的做法,李克用还是深感意外,他理解罗绍威出此下策是出于无奈,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罗绍威不清楚吗?
然而,不可否认,这种做法对晋军来说倒是好事,少了魏博军这股力量,晋军的军事阻碍也算是消失了,梁军也没有了军事缓冲,有利于晋军跨过太行山,向南用兵。
正因如此,他并不愿意搭理那些天生反骨的魏博军,倒是希望朱全忠能把他们都杀了,免得日后麻烦,所以打心眼儿里也就没有想要救助的念头。
李嗣昭看出李克用的意思,没有再多说,这个汉子就是这样的性子,从不愿多发表意见,只遵从李克用的吩咐做事,这也是李克用对他非常放心的主要原因。
说话间,李克用将手里的书函递给身旁的一名年轻的高个男子,男子岁数不大,刚过弱冠之年,名唤李存勖,是李克用的长子。
李存勖接过书函,看过后揣进衣兜内,想要开口说话,却有些犹豫,转头望向站在随从之中的典谒郭崇韬。
郭崇韬,字安时,代州雁门县人,原在李克用的堂弟,昭义节度使李克修的手下任武将,能征善战,多有谋略,李克修死后,郭崇韬跟了李克用,担任典谒一职。
典谒属文职,官职不高,就是一个掌管宾客请见事务的小官,由此便可看出,李克用并不重用郭崇韬,倒不是李克用不识才,主要是郭崇韬跟过李克修,而李克修的死又跟李克用不无关系,这让李克用对郭崇韬有些忌惮。
李克修是李德成之子,李克用堂弟,善于骑射,英勇善战,曾参与讨伐黄巢、平定潞州、讨伐山东等战役,历任奉诚军使、检校刑部尚书、左营军使、昭义节度使等职,在军中可谓是战功彪炳,有常胜将军之名,活着的时候,风头一度压过李克用。
是人便有三分私。
龙纪元年,李克用带兵路过李克修驻地,虽然李克修和李克用是堂兄弟,但李克用是晋王,是河东节度使,李克修作为下属,理应摆出热情招待的姿态,而且还应该好好慰劳安顿李克用手下的兵士,给足李克用面子。
然而,李克修一贯生活简朴,不喜奢靡,平时又对手下极为大方,有点钱也都赏赐给了属下,导致手头上有些拮据,再加上自认为与李克用是兄弟,没必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所以当李克用带着大军来的时候,李克修也就没有太伤心,在安排上比较简朴,吃住方面安排的也怎么样,以至于李克用很不满意。
若在平时,李克用会忍下不满,做足表面功夫,但那天他却没有把不满藏在心里,而是大发雷霆之怒,不仅对李克修破口大骂,还让人把李克修按在地上一顿暴打,打得皮开肉绽。
之所以会如此不留情面,原因还是在于李克修的风头太盛,李克用想要趁此机给堂弟来个下马威。
然而,像李克修这种常胜将军,自尊心必然爆棚,莫名遭受如此责打,对他来说已经不能用委屈来形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都不如给他来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