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实际上说起来,和记药铺与范家并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只是两家有权势的下人的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可是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他们是分不清这些关系的,也不知道堂堂的范丞相大人究竟与和记药铺是不是真正的亲戚。
反正从和记药铺的掌柜与掌柜夫人的嘴里,他们听到的最多的就是:
“我们家是与京城里的范家有亲戚关系的,只不过我们是穷乡僻壤的乡下亲戚,不好意思去京城烦扰范大人,不过,我们虽然厚道不攀炎附势,但范大人对我们却是真的好,总是时不时让人捎带一些稀奇珍贵的东西给我们,并带话说,只要我们愿意去京城,他一定帮我们在京城立足,让和记药铺成为天下第一大药铺。
“我和我家内人胸无大志,只想在小地方老老实实呆着,不愿意卷入京城的繁华里,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还没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过得快活呢,所以我们俩口子谢绝了范大人的好意,就甘心平淡一辈子吧,这样天天和街坊邻居闲话家常挣点小钱钱,也蛮好的嘛。”
和记药铺的掌柜两口子,以前是逢人便说他们和范丞相家是亲戚,范大人对他们如何如何之好,还说要提携和家,让小镇上这些纯朴的老百姓们深信不疑、羡慕不已,对他们俩格外尊敬和客气,甚至奉为上宾。
但是自从在南夜千羽登基之日那天出了杀人命案,范文英被控为幕后主使,后又被多人告发他以权谋利、结党营私而被下了大狱,撤除官职、抄了范府,除了直系亲属被关入大牢外,其余范氏家族人等一律迁出京城,回归原籍。
至此,京城再无范丞相,也再无显示一时的范氏家族,更无党徒众多的范氏一派。
这个消息,除了京城的人知道外,南夜国各大城市关心朝廷政治的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但是在这偏僻的边远小镇上,范家倒了的消息并未传来这里,镇上的人们依旧对和记的掌柜夫妇尊敬得很,有事没事便当面或者背后夸他们俩一番。
只不过,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确切地说,是最近半个多月以来,这一对受人爱戴尊敬的夫妻忽然很少出门了,即便出门,也很少再像以前一样自豪地谈起他们家的范丞相范大人来。
镇上的百姓刚开始还没觉察这种改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发现了这一点,有人便直言相问。
这一对夫妻的回答也是出奇的一致:“啊哈,这个么,也没什么好谈的啦,我们还是低调一点低调一点的好,再说了,范大人是范大人,我们是我们,互不搭调的,总是将他们挂在嘴边,说得我们好像要沾他们多少便宜似的,让乡里邻里的听了去,还不笑话死我们啊?不谈啦,我们不过是穷亲戚,不攀这个高枝就是了。”
镇上的乡亲们实在是纯朴,听两夫妻这么一说,倒也没多想,只当他们俩是真的低调平实,不想与豪门权贵攀附交情,对他们俩倒又多了份格外的欣赏。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这个奉命监视彭管家的侍卫就在小镇上的茶楼和酒馆里,打听到了与和记药铺的掌柜有关的这些资料,心下生疑的他觉得此事实在是蹊,赶紧回来向他的主子汇报。
南夜千浔原本在今天将山水月明堂一锅端了之后,对彭管家就不再那么上心了,在他看来,彭管家大约也是周东山那一伙安放在王驼子府上的细作,一来用他来监视王驼子,二来通过他向王驼子传递讯息。
既然山水月明堂已经不存在了,周东山和钱如水、明不凡三人也已死,彭管家这种小喽罗他也便懒得放在心上。
但如今听手下将和记药铺的来历这么一说,他顿时起了兴趣,联想起在京城里的时候手下给他的汇报,他转头对歌飞飞笑道:
“飞儿,当初范文英满门被抄,全族流放到京城一千里以外后,有一个人不见了,你可知道这人是谁?又去了哪儿么?”
歌飞飞何等的聪明,在他问她之前,她确实是不知道,但他这么一问,她便立刻猜到了。
她已经吃饱,便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拿丝帕擦了擦嘴,笑盈盈地回道:
“既然你这么问,我想我大约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