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将水瓢递给周辰,顺势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先撒了第一遍的水。
“慢一点,要浇透。”
周辰感觉到周父枯瘦的指节扣住自己的腕骨,带来的力量感,他想起八岁那年被抱上船的时候,他爹的手也这样托着他的屁股。
海浪阵阵,曾经和他一般年轻的周父,也这样懵懂的跟在老爷子身后,看老爷子虔诚的祭海,也许那时的周父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接过海瓢时,莫名的觉得接过的不是海瓢,带着他撒的不是水,而是同一道身影在岁月里的三重叠印。
也许等他的儿子跪在这块船板时,泼出的水花里会凝着四代人的血脉印记。
周辰忽然在想,也许周父没有那么封建迷信,可能他在做这些仪式的时候,会想起来自己的父亲吧?
在这片养育他们代代渔民的大海上,祖祖辈辈做着相同的祭海仪式,代代的人随着潮起潮落消失不见,有些永恒不变的烙在血脉里的“指南针”却代代的传承了下来。
周辰终于懂得这些仪式不是求鱼满舱,而是让每个浪头打来时,都能听见祖先在龙骨里的回声。
周辰想着,等他学会了,教给自己的儿子,等他哪天老去了,他儿子也许会通过这样祭海的仪式,想起来他。
雾散了,朝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投在舱板上。
周辰看着那道年轻影子覆住苍老的那道佝偻的身影,以后也会有影子覆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