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库房的那所铺子----地处汴河大相国寺,毗邻汴河码头,生丝船运卸货便捷,漕船直抵虹桥。
平时处理账目和会客都在这个铺子的二楼,进了二楼楼梯,就是两人宽的走道,左右两个房间,处理事务和休憩分开。
柳含烟赶到现场,每个箱子都被打开,油纸也松散开,箱体里被倒灌雪,过了一夜有些已经泡在融化的雪水里。
这一看就是被人针对!
还是被人挑衅的通告!
管事周叔捧着账册的手指直颤,冷汗顺着山羊须滴在桑皮纸上道:“昨日清、清理雪堆时,生丝箱榫卯都严丝合缝...数量太多无从堆放,只好放在原处,哪成想今早...就变成这幅模样!”
“慌什么!”柳含烟压下心如擂鼓的慌张,捏紧开始冒着冷汗的拳头:“你去整理急单,绣娘去分拣完好的生丝,剩下不够的,我去联系陆运,想灭我柳家铺子的人还没出生。“
“定要报官!昨日差点害了小姐性命,今日又...如此欺负人!这些行业对手如此手段!“
她眼眶泛红,“当我们是软柿子么!“
柳含烟扫过这一片狼籍,走到被清理出来的断梁木,两侧有着光滑的断痕略一半。
柳含烟冷笑道:“呵,报官?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员?干做出如此猖狂手段的人,怕就是等着你去报官,各种诉讼调查,我本就刚甩开债务的铺子,又得好长时间不能运做。”
柳含烟说的没错,另一边的始作俑者,正在暗暗得意!
狻猊香炉青烟突地一抖,沈府偏厅内。
“报官?”沈延听了母亲的担忧,轻笑一声道:“柳含烟要是选择了报官,那才是真好办!到时候请衙门官吃个饭,压下此事,再给个柳含烟的调查禁令,让她柳含烟铺直接关上几月。”
“哼,这小子倒是好运!”钱桃摇盏撇沫,恶狠狠道:“当初不论是沈官人拿家法抽他,还是跪祠堂好几日,倒是一声不吭----非要娶这柳含烟过门,现如今看来也是想找想效仿无能的三房,娶个家里有铺子的,也能弥补自己在祖母眼里的不堪!“
钱桃‘咚’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砸到桌案,竖眉怒瞳道:“可惜这柳含烟不简单,这沈砚舟被她吃的死死的,躲在沈砚舟背后,还叫我们不能直接教训。”
沈延徐徐道来:“无碍,母亲,沈砚舟是纨绔还是纨绔,柳氏的铺子又债台高筑,看失去了祖母的依仗,还如何同我们叫嚣。”
钱桃丹柳叶眼乍亮,赤金步摇扫过儿子鬓角:“届时沈府再无可用之人...还不得求着你掌家印!“
檐下冰棱“咔嚓“断裂,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两日后,汴京冬阳斜照窗棂,柳含烟掐着檀木算盘打出劈里啪啦——生丝债还剩二十八单,可以在十五天后交接。
陆运脚钱得六十四贯又三百二十文,进购生丝又得一万五千贯,偏生账簿上朱笔触目惊心勾着两万贯的窟窿。
找谁借?朱雀门外钱铺的朝奉们又要编排新的话本子。
毕竟三年前柳父在樊楼赌输三百匹蜀锦时,当票都抵到过她未出阁时绣的鸳鸯肚兜。
酸枝木榻上传来书页翻动的窸窣。
柳含烟将目光看躺在床上养病的沈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