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语笑了笑,回转身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自己也端起茶盏,吹开茶末,缓缓啜饮了一口,笑道:“怎么样?味道与当年一样吧?”
徐恪不由得连连摇头,心中不胜感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此刻在灞山的魔巢里,竟喝到了这一杯昔日名动长安的“花雨茶”!而且,茶味香浓,与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
“徐贤弟,眼下的这个世界,就算是长安兴庆宫里的李祀,恐怕也没这个待遇啊!放眼全天下,如今还能喝到花雨茶的,就只有你一个了!”南宫不语一边品着名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然而,此时的徐恪却全无心思饮茶,他将茶盏一放,当下便着急问道:“南宫兄,多年不见,你怎地入了魔道?还变作了一个‘青衣魔王’!”
南宫不语却淡然道:“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像是‘堕入了魔道’啊?至于那个什么‘青衣魔王’的名头,纯粹是那些凡人们胡乱叫的,与我何干?…
…”
“凡人?你我不都是凡人吗?南宫兄,我记得你十年前可是一位大大的好人啊!你身为青衣卫北安平司的千户,你帮助了多少无辜之人,清理了多少冤案,又救下了多少条人命!怎地,如今,你竟……竟变成了一个魔头?”徐恪不无心痛地问道。
南宫不语冷笑道:“凡人……凡人在这个天地间就如蝼蚁一般,只会受别人欺压!十年前,我身为青衣卫千户,就算我救下了这么多人命,又有什么用!到头来,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救不了!”
此时的南宫不语又面露凄楚之色,颓然叹息道:“那一年的六月初一,我使尽了法子,却还是没能救回我的无花妹妹。哎!无花啊……可恨那些凡人,竟将我的无花给……”
“无花妹子……她怎么了?”徐恪不由问道。
“她死了!”南宫不语淡淡地回道,语气又变得冰冷。
“南宫兄,我白日里放在山洞外驻守的九百人卫队,也是被你的手下给咬成了‘魔人’么?”徐恪还是问道。
南宫不语点了点头。
“那他们还有救么?”徐恪还是不死心。
“这些人早就死了!如今还在动弹的,只不过是他们的尸身而已……”南宫不语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南宫兄,我不知令妹当日是出了一场什么变故,但当时整个世界猝逢巨变,无数人类都命丧于那一场浩劫之下。就算令妹不幸身故,南宫兄也不可因之妄自沉沦,而身堕魔道啊!”徐恪耐心劝解道。他从南宫不语的神情中,已然能猜测到,十年前的六月初一,世界遭逢浩劫之下,南宫无花必定是没能躲得开那一场劫难,不幸身死,而南宫不语却因痛生恨,或许便由此而堕入了魔道……
“你说得轻巧!无花是我的妹妹,与你半点瓜葛都没有,你自然是事不关己,不会往心里去!我且问你,你身边的几个至亲之人,可曾有谁在那一日送命?我心里的这一份痛,你又能体会多少?!”南宫不语越是说到后面,越是面露不善,他两眼中红光似乎变得更盛。
“南宫兄……”徐恪还想辩解。
“不要叫我南宫兄了!我如今……就是青衣魔王!这里也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还是快些回你的长安去吧!”南宫不语霍然从太师椅中站起,眼看着就要准备端茶送客。此时,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从大殿中跑了过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南宫大人,南宫大人!”
“什么事?”南宫不语应了一声,走到了自己的“公事房”之外。
“南宫大人,魔……魔君来啦!”那个身形高大的人回道。
徐恪也跟着走到了房间之外,一见那人,立时呼道:“丁春秋,是你?”
那身形高大、头型也大的人,正是昔日青衣卫北安平司里的一个掌旗,名叫丁春秋。
丁春秋见南宫不语的身后,竟走来了徐恪,也不禁惊奇道:“徐……徐大人也在这里呀!”
这时,南宫不语已是满脸紧张戒惧之色,他回身拉了徐恪的手,急忙说道:“徐贤弟,快到那里去躲一躲!魔君来了,他要是见到了你,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