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婵从出生起,就一直都顺风顺水。
她从记事起,只觉得她的皇阿玛是天下最温和慈爱的阿玛,不论闯了什么祸,皇阿玛都是一笑而过,额娘生气要打她手板心,皇阿玛永远都是替她求情的那一个。
额娘就严格多了,从来就爱板着脸,在宫人间威严极重,他们都害怕额娘,凡有犯错的,都是战战兢兢。
璟婵从小都是坐不住的,若是不小心打碎什么花瓶摆件还好,若是看见她爬树或单独去了湖边,靠近了炭盆等等,都要被额娘训的。
但她知道额娘只是关心她而已,因为额娘会带她去游湖,会带她去登高,也会带她去放烟花。
只有一次,她的毽子被宫女踢坏了,她生气让宫女罚跪,没有说跪多久。额娘知道时,已经过了半日,额娘叫了太医给那宫女,还让她罚跪了两刻钟。
璟婵跪完揉着膝盖上的红印,抽抽噎噎问为什么,额娘不答反问:“痛不痛?”
璟婵还是第一次被罚跪,更是委屈:“痛……额娘,你看都肿了。”
额娘就笑骂一句:“小滑头,哪里肿了……来,额娘给你揉揉。”
璟婵依偎在她怀里,就听额娘边揉边说道:“你跪在地毯上两刻钟,腿就要肿。那你想想外面石板上跪了半日,那腿得有多痛。”
“额娘知道你喜欢那个毽子,被踢坏了很心疼,小惩大诫一番就是了。你前次摔了额娘的小忽雷,弦也断了,额娘可有罚你什么?”
璟婵小声反驳:“可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没跟你计较。”额娘轻声道:“那宫女可是故意的?”
璟婵不说话了,她年纪虽小,脾气却大,又得宠爱,宫女别说故意弄坏她的心爱之物,连糊弄她都不敢的。就像这罚跪,她不说起,宫女就不敢私自起来。
“你跪了两刻钟,额娘都有些不忍,那宫女跪了半日,她额娘是不是也会心疼?”额娘替她拉下裤腿,“好了。额娘叫人给你做了新毽子,你来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那时还小,额娘没有跟她说什么大道理,只给了她新毽子。
璟婵至今都留着那个毽子。
璟婵也是从那事后,慢慢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璟婵自己都有些奇怪,因为皇阿玛一向温和待人,对待百姓也可谓爱民如子,她却是从凶巴巴的额娘身上学会了宽仁。
直到弟弟永珑出生那一日。
那日她被拦在承乾宫外,宫人都劝她回去,她越过宫人往里看,隐隐约约听见额娘压抑不住的痛呼声,一盆盆血水被不断端出来,太医围成一团脸色凝重的细声说着什么,还有旁边飘来的药味。
她被那血水激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乳母见势不好,强硬的拉着她走了。
回去喝了碗安神汤,璟婵鼻尖好似还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这就样一直等了好久好久,璟婵再也坐不住,不顾不管硬闯进了承乾宫。
进去就见院中气氛凝固,乌泱泱的人却又寂静无声,太医们不知在那跪了多久,战战兢兢,冷汗顺着流进眼睛都不敢擦一下。
她心中害怕不由得向皇阿玛寻求安慰。
皇阿玛却置若罔闻,只死死盯着产房,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