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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后给宰辅们缠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从天庆台到得天庆殿,又从天庆殿回了垂拱殿,忙得晕头转向,只在间隙时去吃了点东西。
她自嫁给赵芮以来,从做皇后时开始,就从来没有独自一人操持过什么大的事情,更何况那些事情还如此陌生。
已是半夜了,众人还要排着来问她这样那样的问题。
杨太后一惯就是个深宫妇人,她与太皇太后是两样的性子,对政务一无所知,听得这一桩觉得复杂,听得那一桩也觉得重要,样样都拿不定主意,偏偏又不放心,只好同来人问话。
她问得多,又全不在点子上,答的人烦,她自己也烦,明明半个时辰就能做完的事情,给到她头上,足要花上一个时辰。
等到过了丑时,寻了个空隙,杨太后进得偏殿,坐在隔间里忍不住拿帕子按着嘴巴,偷偷哭了起来。
做皇帝,实在是太难了。
这样辛苦,怨不得当初丈夫那样多病多痛。
她此时甚至有些理解起太皇太后起来。
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还觉得太后喜怒无常,脾气莫测,可想想当时她一个妇人,带着甚事不知的皇帝儿子,要面对后头这样一大摊子事,又怎么能有什么好脾气?
方才被朱谕追问三军奖赏的时候,一旁的小黄门给她添茶,她看得对方动作慢吞吞的,等到把那茶水喝进嘴里,竟是半点品不出味道了,刹那之间,险些就把杯子摔了出去。
这样的情绪实在是陌生得很。
杨太后一向觉得自己是和善的性子,可对着这许多事情,已是烦躁得不行,太皇太后的性格本来就强,自然也更容易生气。
她躲在里头,坐了哭了半日,想到后头无尽的政务,不得不擦洗了一把脸,想着一会还要见来问话的官员,也不敢顶着这哭过的脸出去,只好匆匆叫了宫人来简单帮着自己补了一回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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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后毕竟陪在赵芮身边多年,也见过他处理政事,懵擦擦地听得官员们奏了半夜的事,忽然就有些醒得过来。
除却这些喜欢架空皇权,自举相权的两府重臣,从前先皇手头还有郑莱、朱保石等人,另还有一个被遣去延州的,好似是姓许?
便是太皇太后,也有个得力的崔用臣帮着办事。
虽说不怎么机敏,可杨太后却还是知道感激的,她分明记得白日间那崔用臣在一旁提点过自己好几回,回回都十分关键,倒让她省了许多力气。
有几个得用的人在旁边帮忙提点,用处是真的大得很。
死者为大,虽然太皇太后才死了没过半天,尸首都还不怎么僵硬,然而经历了今日的事情,杨太后却是对她多了几分理解,此时再去看崔用臣,倒也没以前那样不顺眼了。
想了想崔用臣,再看一看自己原本惯用的那些个黄门,一对比起来,差距就有些明显。
纵然杨太后是个恋旧情的人,可她并不固执,短短半日,就叫她看得明白了原来的心腹只合照顾起居,用来辅佐政事,当真不是那块料。
她坐回了殿中的位子上,左右一看,寻了一圈,却是没见到崔用臣,便招来人问道:“崔用臣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