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悦攥着烧焦的绣帕退到窗边,月光正透过琉璃瓦映在翡翠簪上。
那机关里藏的微雕河道图突然显出血色标记,蜿蜒指向宗祠方向——与她怀中虎符缺口处的暗纹渐渐重合。
更鼓声从三重门外传来时,商悦摸到披风内衬的冰蚕丝正在重生。
被林婉儿扯破的裂口处,金丝自动编织出陌生的图腾,像是某种古老家族的密纹。
她忽然想起货船桅杆的琉璃灯,那些转动的药葫芦纹样,分明与父亲临终前烧掉的赈灾账册上的暗记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环佩叮当,巡夜人的灯笼突然集体转向西跨院。
商悦迅速将绣帕塞进妆奁夹层,翡翠簪机关扣合的瞬间,窗纸映出一道修长身影——那人腰间玉坠压着赤金螭纹,正与她腕间红绳纠缠的影子重叠成双。
铜盆翻倒的余音还在梁间震颤,商悦攥着焦黑绣帕的指节已然发白。
窗纸上的人影被烛光揉成细长的墨痕,赤金螭纹玉坠撞在门框上发出清响,惊得林婉儿腕间金钏应声落地。
"西厢何时添了火浣布的料子?"钟逸轩执灯立在门槛外,玄色箭袖上银线绣的苍鹰沾着夜露。
他屈指弹落灯罩里的飞蛾,火星溅在林婉儿褪了色的石榴裙摆,"倒像三年前烧毁的蜀锦库房。"
林婉儿慌忙用披帛裹住焦痕,缠臂金钏卡进绷架裂缝里发出刺耳声响。
商悦注意到钟逸轩的视线掠过她耳后朱砂痣,最终停在那方残缺的八卦绣帕上。
他腰间玉坠突然转向东北方位,与檐角铁马同时发出铮鸣。
"轩哥哥莫要听这野丫头胡诌!"林婉儿染着丹蔻的指甲指向铜盆,盆底冰蚕丝衬里正渗出淡青色水痕,"她分明要用妖术烧了宗祠舆图——"
话音未落,钟逸轩的剑穗已缠上林婉儿手腕。
金丝银线绞着缠臂钏陷入皮肉,在她雪白肌肤上印出北斗七星状的瘀痕。"林姑娘可还记得,钟离氏最忌惮什么?"他指尖拂过商悦披风裂口处新生的金丝图腾,那些暗纹竟如活物般缠上他指腹,"擅动冰蚕丝者,当受七针封穴之刑。"
商悦忽觉腕间红绳发烫,方才被林婉儿扯乱的发丝无风自动。
钟逸轩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时,翡翠簪里的银针自动归位,在妆奁上拼出半阙《破阵乐》的工尺谱。
她嗅到他襟口沾染的沉水香里混着铁锈味,与货船暗舱里渗出的血水气息如出一辙。
韩嬷嬷的迦南木佛珠恰在此时撞开雕花门,三颗血琥珀正卡在门轴凹槽。
老妇人拾起地上断裂的金钏,突然将佛珠按进林婉儿掌心伤痕:"老身竟不知,林姑娘的缠臂钏是前朝内造的款式。"她枯槁的手指划过金钏内侧的铭文,那里赫然刻着"永和三年制"——正是商悦父亲督办漕运的年份。
林婉儿踉跄着跌坐在绣墩上,杏子红披帛绞住她脖颈,在烛光下映出诡异的蛇形暗纹。
商悦忽然想起货船甲板上那些蛇形铁蒺藜,与父亲账册夹层里的水匪标记何其相似。
她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翡翠簪机关里的河道图正在发烫,将虎符缺口处的铜锈灼成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