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倒是好奇,"韩嬷嬷的翡翠护甲刮过商悦腕间红绳,十八颗迦南木珠突然悬浮成星宿阵,"姑娘这手苏绣绝技,是从姑苏燕子坞学的,还是..."佛珠猛地收紧,在她腕上勒出北斗七星状的瘀痕,"从幽州死牢里偷的师?"
钟逸轩的剑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剑格处的螭纹玉玦映出商悦苍白的脸。
他解下腰间错金博山炉扔进炭盆,炉中升起的青烟竟凝成半幅河道堪舆图。"嬷嬷可认得这个?"他指尖蘸着林婉儿的血,在窗棂上画出药葫芦纹样,"当年幽州赈灾的官船上,刻的都是这般印记。"
窗外忽有夜枭惊飞,二十盏气死风灯同时转向西跨院。
商悦看见韩嬷嬷的佛珠坠地成卦,坤位三颗血琥珀正指向自己怀中虎符。
老妇人拾起烧焦的绣帕按在胸口,浑浊"
更漏声咽时,商悦倚在拔步床的缠枝围栏上。
她将翡翠簪浸在冷茶里,簪头的微雕河道图遇水显出新纹路——竟是钟离氏九重门阙的暗道分布。
冰蚕丝衬里新生的金丝图腾已蔓延至肩头,在烛火下显出"永和四年敕造"的字样,与她幼时把玩的漕运官印拓本分毫不差。
院墙外传来巡夜人沙哑的梆子声,商悦突然嗅到熟悉的艾草灰味道。
她推开格扇窗,看见钟逸轩立在紫藤花架下,手中握着烧剩的半幅八卦绣帕。
月光将他腰间玉坠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与虎符缺口严丝合缝地重叠。
"姑娘可听过北斗吞狼的星象?"他的声音混着夜露拍在青砖上,惊起藏在瓦当里的守宫,"七杀星落震位时,冰蚕丝会显出前主人的记忆。"
商悦腕间红绳突然绷直,翡翠簪在茶盏中发出蜂鸣。
她看着钟逸轩用剑尖挑起焦黑的绣帕,那些金线灰烬竟在空中重组出半张人脸——分明是她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娘亲模样。
五更梆子敲响时,商悦将虎符压在枕下。
她数着檐角铁马被风吹动的次数,发现每当数到九下,东北方的嘲风兽铜铃就会渗出暗红水珠。
妆奁夹层里的雪浪绢不知何时染了檀香,与韩嬷嬷佛珠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晨光初现时,商悦对着铜镜绾起双环髻。
她故意将翡翠簪斜插在震位,看着镜中倒影与窗外某道目光重叠。
冰蚕丝衬里新生的金丝已爬满左袖,在曦光中拼出半阙《兰陵王入阵曲》的工尺谱——恰是她儿时枕边常听的摇篮调。
卯时的钟声从三重门外传来,商悦抚平衣襟走向宗祠。
经过东跨院月洞门时,她瞥见洒扫婢女正在擦拭石阶,那青砖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与昨夜码头上的血迹有着相同的铁锈味。